李星娆今日来此目的已然达成,一直到散朝时都没说什么话,倒是太子特地当着众臣的面提了一嘴,言辞上颇为赞许,有意嘉奖,至于众臣回想长宁公主先时说的宫廷往事,恍然大悟之余,不由对公主有了改观,便都是后话。
下朝后,太子立刻去见了永嘉帝,想也知道是要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明。
朝臣鱼贯而出,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议论的都是今日之事。
“裴左丞留步。”长宁公主的声音从后传来,裴静步子一滞,在儿子裴雍的搀扶下,略微僵硬的回头。
“殿下有何吩咐?”
李星娆走近,“今日朝堂上的公案,稍后便会与城中张榜公示,裴家之后少不得备受非议,裴左丞一心庇护裴氏,接下来怕是要操许多心了。”
裴静神色一松,“都是微臣应受的。”
李星娆忽然放低声音:“应受的吗?那不知裴左丞是为裴氏而受,还是为那个无辜的孩子而受呢?”
裴静脸色一僵,刚刚放松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显然他方才就怕公主提这个,一听公主未提才稍稍放松,没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裴雍见状,忙要开口代答,却再次被公主打断:“本宫了解了。此外,本宫也想多谢二位当日的相助,若非你们及时相告,从旁协助,本宫可能没法那么轻松将那南诏人带走。就凭裴家的忠心之举,陛下与太子定会明白。”
说罢转身离去。
裴静父子齐齐怔愣,对视一眼,边走边琢磨起公主话中深意。
……
李星娆没有去见皇后或太子,而是径直出宫前往长安狱,几乎是裴彦前脚刚被丢进来,她后脚就到了。
裴彦看了眼第一个来探监的人,眼神忽然微妙起来,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
李星娆不急不怒,耐心的问:“笑什么呢?”
裴彦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下抓着一把干草,淡淡道:“我只是今日才彻底明白,什么叫‘不是我的,如何设计都不会属于我’。”
李星娆:“你对皇嗣身份的执念有这么深?”
不料裴彦道:“我说的不是身份,而是殿下您。”
李星娆挑眉:“我?”
事已至此,裴彦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怎么都没想到,今日将我打的无力还手的,回事殿下您,而您也一定猜不到,我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而不是什么东宫僚属。”
李星娆眼神微动,“我?为何是我?”
裴彦:“你是嫡公主,太子的亲妹妹,受他庇护宠爱,若能接近你,必定能找到对他下手的机会。”
李星娆微微偏头,无比淡定:“那你为何现在才出现在本宫面前?”
裴彦笑的更玩味了:“这就是命啊,在殿下还好拿捏的时候,我没能抓住机会,等再见到殿下时,您已判若两人,而原先的计划,当然也不能用了。”
李星娆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春宴那日在梦里相同的地方见到的人。
那原本是她与裴彦见面的时间地点,可她见到的却是姜珣。
“你说的,是春宴那日吗?”
当李星娆问出这话时,裴彦竟愣了一下,旋即释然:“看来以往对殿下的那些评价说法并不作真,我现在倒是庆幸当时意外受伤,没法出现在殿下面前,不然的话,这些拙劣的设计,怕是早就被殿下看穿了。”
李星娆听到关键——那一日,本该出现的裴彦,受伤了。
从长安狱出来,马车已候在门口。
李星娆眼神一动,目光越过马车,看到了马车另一侧站着的人。
是裴镇。
第95章
裴镇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知道她来了。
但他并无靠近的意思,只在那头站着,一动不动。
李星娆脚下迈步,却不是直接蹬车离开,而是饶过马车,来到裴镇的跟前。
“怎么,怕本宫来泄私愤吗?”
裴镇扯扯嘴角:“殿下就算要泄私愤,也不会是冲着牢里的人。”
李星娆凝视他片刻,转身往前走,裴镇意会,保持着一步距离跟了上去,两人无言的一路同行,马车则远远跟在后面。
不知过了多久,李星娆忽道:“今日在朝堂上时,本宫曾悄悄将裴彦的脸幻想成你的,从刚才到现在,本宫一直在想,倘若梦里的自己能聪明些,自立些,是不是也能像今日这样,早早揭穿阴谋,不至于落得那个下场。”
裴镇垂眼看着她的脚步:“幸而殿下还是揭穿了裴彦与幕后之人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