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古老民族的传说里都有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互有差异的内容里都包含一个共同的元素:“末日来时,恶人灭绝,善者将前往天国获得永生。”
褚潇不记得第几次听母亲杞人忧天,这时结合刚刚发生的灾难,一点不像危言耸听了。
一只怪物就能引发8级地震,地球文明在它们面前就是弱不禁风的纸片。
她关心怪物的去向,也好奇是谁救了自己。
叶湄说:“我一睁眼,我们娘俩就在这儿了,只知道是兰焕把我从家里救出来的,杜家的女管家还剩一口气,被他送去医院抢救,侥幸捡回一条命。兰焕说他在小区里看到杜小姐的尸体,妖怪没了宿主,大概已经死了。”
“那他知不知道妖怪是被谁杀死的?”
“说是他师父。”
褚潇可算逮着机会追查兰焕了,顺藤摸瓜问:“妈妈你说实话,兰焕其实是你的同行吧。”
叶湄花了两秒领会含义,尴尬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你别管,快详细说说他的底细,他跟你一个门派?还是其他野路子的?”
事态严峻,叶湄不准备瞒着女儿了,和盘托出情报。
去年12月她们还在外省生活,她接到金州客户的委托来这里矫正住宅风水。操作过程中突发险情,害客户的父母妻儿神志错乱。
同行推荐兰焕来救火,他做法镇压了房子里的恶灵,救下主人,也保全了叶湄的声誉。
他自称是某位道门高人的徒弟,为兴趣修行,没拿这行当主业,亲友熟人邀请才会出手,也从不收报酬。
叶湄坦言:“我跟他接触后觉得他这人很不错,能在多方面帮助我,刚好当时计划搬家,他建议我来春浦,以后相互有个照应。”
原来那大叔是她们搬家的契机。
这下褚潇明白母亲为何看重兰焕了,留心追问:“你跟他还有别的协议吗?”
叶湄摇头:“没有了,你现在知道妈妈干的工作很危险,有这么好的帮手当然要抓住啦。”
她语气很急,反而有心虚嫌疑。
逼问不见得有效果,褚潇守好耐心,改问兰焕的师父是谁。
“那老人家不愿意见人,我求兰焕引见了好几回都没成。听说他夜里对付妖怪受了伤,在闭关静养,估计更见不着了。”
褚潇对兰焕的说辞存疑,目视别处冥神思索。
叶湄默默看着她,眼神忧虑。
四周嘈杂热闹,人来人往,母女静置于动态画面中,之间涌动微妙的隔阂。
褚潇察觉母亲捏住被单的手指遏制不住地发抖,安慰:“你别太害怕,妖怪都死了,没准就来了这么一只,别把偶然事件跟世界末日扯到一块儿。”
叶湄强笑点头,仍坚持己见。
“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外婆就常跟我讲末日预言的故事,她也是从她妈妈那儿听来的。你外婆和曾外婆都是道行很高的法师,比妈妈厉害多了,而且她们从不撒谎。”
褚潇因为母亲是撒谎惯犯,不相信她为外婆和曾外婆做出的担保,怕她啰嗦,敷衍:“好,你说是就是吧。”
她不懂正常人明明抵触恐惧,却又主动构建幻想的矛盾心理。
如果世界末日不可阻挡,又何必多虑?该学牛羊,挨宰的前一天还能安稳吃草。
叶湄坐近一点,正经教导:“潇潇,你一定要保持善心,真到了那一刻,只有善良的人能得救。”
褚潇不以为然,死亡一视同仁,就拿这回地震来说,遇难者有好有坏,不都死得一样惨?
她不信鬼神时就无视因果论,如今看到所谓的“妖怪”就更断定善恶果报荒谬了。
生物按强弱划分,强者碾压弱者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她又感觉母亲话里有话,更像是警告。
难道她知道我是个冷血的坏蛋了?什么时候露的马脚?
破绽当是昨晚的法事,当时她用血涂画镇妖符,结果帮了倒忙。符纸产生的邪能使怪物变得更强,也揭穿了她的本性。
像刺猬脱掉甲胄,她很抗拒这样被母亲审视,双手回缩,调头冷语。
“你与其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不如想想接下来我们该住哪儿。”
这是借口,她已打算明天回金州,春浦政府会负责安置灾民,母亲的积蓄也足够度日,她用不着操心。
叶湄嘴唇虚张一下,有人来替她答话了。
“潇潇,你醒啦,做过检查了吗?有没有问题?”
兰焕笑意持久地走到病床前,态度自然地放下粥水,掀开叶湄的被盖,坐在床沿上。
外人都他拿当这家的亲属看待。
褚潇对这位救命恩人仍无好感,让叶湄当嘴替,回应问候。
叶湄顺便向兰焕递话:“潇潇问我们接下来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