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湄怯生生四下张望:“兰医生和思思不在吗。”
“他们出去了。”
褚潇让她坐到自己坐过的位置,拿了双筷子递给她。
“我还没怎么动,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着。”
叶湄接过筷子急不可耐地嗦了几口荞麦面,未曾见过的饿死鬼吃相为其增添了可信度。
褚潇默默为她倒了杯红茶。
“慢点吃,别噎着。”
叶湄边吃边抽泣:“潇潇,妈妈以为再看不到你了。”
真情或演戏都软化不了无情之人,诡异气氛浸润着褚潇冷淡的脸色,暂且把眼前的女人认做真身,正色提问:“妈妈,我是试管婴儿吗?”
迅速拨动的筷子顿住了,叶湄愕然抬起头。
褚潇重复一遍,强迫她回答。
叶湄神情松弛下来,指着空掉的盘子说:“这沙拉很好吃,再给我做一份吧。”
这反应等于默认,褚潇以静制动,转身去案台前切卷心菜。
身后传来叶湄叹息般的话语。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失踪这些天我遇到点事,你怀孕前还给我做过基因优筛对吗?”
“嗯……本来做了三个胚胎,都成功着床了,最后只有你活了下来,另外那两个都被你吃掉了。”
“胎儿怎么能吃人?”
“胎盘里全部的养分都被你吸光了,那两个还不死吗?你的自私在胎儿期就显现出来了,连我都差点被你吸干,只好提前一个月进行剖腹产。当时医院爆发新型伤寒病毒,同期出生的婴儿都死了,你还健健康康的,强壮得像个怪物。”
母亲语气渐冷,像入冬的溪水冻成坚冰,室温跟着骤降,水槽壁覆上薄霜。
褚潇觉察敌情,想到对方这些话或许有根据,沉稳地继续发掘。
“基因筛选很贵的,我们家以前那么有钱吗?”
“你不问问你爸爸?”
叶湄讽刺意味明显,好像这代表着褚潇的把柄。
褚潇反问:“你想说他是我害死的?”
上次和母亲翻脸她就立下这一猜想,堕神若想用负罪感攻击她就大错特错了。
“你爸爸是个不错的人,可惜用好的初衷办了件最坏的事。”
椅子腿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叶湄离开了座位。
褚潇看向前方置物架上悬挂的大汤勺,光滑的勺背上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近。
她握紧刀柄,迅猛转身举刺,刀尖静止在叶湄左眼前,随着她的手微微颤抖。
万一真是妈妈,伤了她就会受善意机制惩罚。
犹豫暴露破绽,叶湄阴森笑着,右手遽然戳进她的左胸。
褚潇感到胸腔里剧烈酸麻,心脏被狠狠捏住了,身体机能顿时受阻,力道塌方,靠橱柜支撑才未
倒下。
“栓了绳子的狗果然不敢乱咬人啊。”
叶湄的狞笑转做另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容貌也变得混沌不清,俨然防腐剂里浸泡多时的死人,五官都在,被浮肿和尸白剥夺了辨识度。
褚潇卸下顾虑,激愤地挥刀斩向她的右腕,肢体断裂,女人朝后蹎跌,像垮塌的积木散得七零八碎,细看腿脚、手臂、躯干都来自不同人体,是邪术组装起来的傀儡。
那只右手还攥着她的心脏,力量未见衰退,非男非女的笑声又荡到耳边,犹如招惹狮子的牛虻。
褚潇抓住断腕奋力往外扒,又怕这样会把心脏掏出来,情急怒骂:“跟凡人耍诡计,你的水准和恶灵差不多!”
敌人笑里透出了狠:“不过借用了我的神力,你哪儿来的资格叫嚣?”
褚潇惊觉这不是堕神的口气,面前的空气裂出一个黑窟窿,势不可挡的吸力嗖地将她拽进去,随后是不断加速的下坠。
比普通坠落可怕得多,仅仅在她身高的距离内吸力就递增了无数倍,上下拉扯她的头和脚,骨头格格作响,关节慢慢脱臼,皮肉被一寸寸撕裂。
简直是落入黑洞的体感,她遏制不住尖叫,胡乱挥手抓不住任何东西,在粉身碎骨前一刻昏了过去。
蓦地,黑渊里涌出一团光云,坠落停止了,她像树叶漂浮在运气光影里,失散的血肉重新归位,身体复原了。
堕神站在一旁,峻色仰望头顶蠕动的黑旋涡。旋涡中心钻出一道黑闪电,落在他对面化身成着黑斗篷的少女,开口就是嘲谩:“阿达尔,说好不出手,你怎么食言呢?”
你藏头露尾跟我捣乱,现在还冒用我的名义,存心惹我很生气,而且这个孩子是我看上的,你折磨她之前得先问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