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入春的天气,但他身上却仍披着一件保暖的薄氅。
他面容冷白,散落的鸦发极乌,浑身气质清透若冰雪,但那双微弯的眼眸却偏驱散了那份清冷,看人时,总带着些似笑非笑的含情脉脉。
一干高大强壮的漠北人之间,那个青年坐于马上,眉眼殊丽,宛如一株凌俏的寒梅,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纳兰宇愣愣道:“不知道,看模样,倒像是个中原人。”
她的目光直勾勾盯了那个青年半晌,下一秒,却是纵声笑道:“管他是什么人,本公主现在看上他了,他就是本公主的人了。本公主要招他为驸马。”
听到这话,纳兰宇整个人都猛地呆滞在原地,怒喝道:“纳兰月!”
她却大笑一声,猛地一拉缰绳,脱离了队伍,直直纵马朝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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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汗,您瞧,您的那位未来王妃朝您过来了。”
江楼眠微眯了眯眼,视野里,一道鲜红如火的影子骑着白马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激扬起一片滚滚飞尘。
提赫羽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本王警告你,本王不会娶她,这次春猎,本王便立刻和她将此做个了断。”
江楼眠笑着道:“好好好。”
说话间,纳兰月已然到了他们的面前。
作为“草原之花”的她,生得张扬貌美,身上的红衣衬得那张脸愈发娇美艳丽,眉眼间又透出一种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
她的视线仅是在提赫羽的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叫了声“可汗”,随后便投向了他身边的青年。
对视上那双含笑的琥珀色的眼眸的时候,纳兰月紧张地抿了下唇,抓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这样近的距离,这人姣好清雅的面容一览无遗,长睫之下,那双眼眸光潋滟,骤然间,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前所未有地一阵阵加快。
见她这般模样,江楼眠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峰。
“我就是南旗的公主,纳兰月。”她的视线从始至终都盯着青年,“敢问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年方几许?可有婚配?”
她这话宛如连珠炮般吐出,问得过于直截了当,没有半点要遮掩的意思,旁边的提赫羽听着,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
他开始后悔那时将江楼眠一同带过来的决定了。
注意到他的反应,江楼眠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感情这位公主不是为了提赫羽,而是冲着他来的啊。
呵,有意思。
“公主,在下姓江,江楼眠。”
他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二十有三,嗯……暂无婚配。”
最后四个字说出的瞬间,纳兰月的眸子顿时亮了亮,她还欲说什么,却被提赫羽冷声打断了。
“纳兰公主,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有什么话,不如等回了北旗,安顿好再说。”
他话语中的不快几乎要溢出字句,丢下这话,提赫羽便领着人骑马往回走去,顺带捎走了江楼眠。
纳兰月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
她按着隐隐发烫的心口,做了个深呼吸,平息了一下加速的心跳,紧紧望着青年骑着马离去的背影。
江楼眠……
他和她过去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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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旗营地内,彩旗飘扬,红巾舞动,号角声中,一列列人骑着高大的骏马鱼贯而入。
虽然提赫羽身为可汗,但每年春猎他都是参加不误。
他将江楼眠安顿在观众席上,留了几个人在他身边,临走前,弯身挑起了他垂落的一缕乌漆的发丝。
“你就乖乖呆在这里,等着本王斩获今年的魁首来到你的面前。”
江楼眠笑着回视着那双如鹰隼般漆黑锐利的眼瞳,道:“自然,我相信可汗。”
提赫羽大笑一声,离开了。
预备场地上,他已然换了一身漆黑的骑射服,漫不经心地给自己缠上护腕,微敛的眉宇锋利冷峻,狭长勾起的眼尾带着攻击性,薄眼皮下,一双漆瞳深邃如墨。
提赫羽的额间束着抹额,乌发拢在脑后,飞身上鞍,跨着矫健的骏马拨开人群。
一道鲜红的身影在这时骑马来到了他的身边。
是纳兰月。
她的视线掠了一眼那边的观众席,直截了当道:“可汗,您身边的那个中原人,本公主喜欢得紧,不妨做个人情,让给本公主如何?”
闻言,提赫羽的眉间登时带上了几分讥诮的嘲色。
“他是本王的人。”
他眸中闪过冰冷的寒芒,舔了舔后槽牙,毫不留情地嗤道:“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