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秘史，不过是丑闻罢了。”王富贵呵呵笑道，“当年那一次进士科举，主司私底下提前泄题，经由门生故吏，一道文题让他卖了二十万两白银。直到发榜之后，状元榜眼探花都已钦定了，罪行才被人揭发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主司获罪入狱自不必说，皇帝大怒，要求彻查，结果就是那么一查，那一年登榜的进士一共七十三人，作弊的倒有三十四人，快一半了。更加让朝廷难堪的是，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中仅榜眼是清白的，临场作文。状元和探花的文章居然都是由枪手提前写好，背诵之后默写而已。”
“结果就出了个大难题给朝廷。”老李给盆里加了点酱油，似乎味道好了点，“对于一个朝廷来说，脸面永远重要。明明那一次科举成绩完全不可信，但朝廷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宣告天下。只能找了个别的由头抓了主司，然后对待那些作弊上来的进士，先是给个闲职，后来通过一两年的时间慢慢消化，一个个革职。一件很简单的事儿，绕了个大圈子才处理好。”
“最让朝廷感到颜面无存的是，查到最后，发现这三十四个作弊考生的枪手，居然是同一人。”陈小姐道，“皇帝怎么也想不通啊，一个枪手，在同一个考题之下，炮制出三十几份风格迥异的文章，个个中榜，甚至状元、探花都收入囊中。如此人才，为何自己不参加科举，反而给别人做起了枪手？”
“查来查去，查到最后才知道，原来这个枪手是一个女子。”王富贵苦笑道，“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呀！”
说到此处，无芳握着杯子的指关节已经泛白。
“那日皇帝下令，把你抓到宫中，要判你的罪。”王富贵又道，“皇帝说，如此才情，为何要做这犯罪之事？”
“你大声质问皇帝-----一个女子如此才情，又能做什么别的事？皇帝被你这话问得没法回答了，于是最后居然放了你。”说到此处，陈小姐也不由得赞叹道，“无芳，我得谢谢你。因为你的这件事，后来大行王朝增设了才女举荐的条文。也因此才有了后来的我。”
无芳终于抬头，看着客栈四人，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了。”
“我们从不想隐瞒。”王富贵道。
“这些年，有一些小道消息。”无芳又道，“说是大行王朝的覆灭，皆因你们而起。”
“呵呵---”张二笑了，笑得很苍凉，“就算是我们吧。”
“我们跟你说这么多，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证明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你不要骗我们。”老李还在搅弄那猪头肉，此刻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为何来到此地，为何要找我们，说实话。”
平心而论，如果穷途客栈没有跟无芳说这些，那么她还真会编一个故事。
但此刻话已至此，尤其知道眼前四人是谁之后，编故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无芳索性也洒脱了起来：“我年幼时被逐出宫门，没过几年，便混迹江湖了。但这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皆是俗套势利的。当时大行王朝还在，所谓江湖门派，也不过是为了多收弟子多赚钱而已。当时江湖上有一些江湖小报，也有一些所谓的武林轶事，江湖小说。我因能写，所以那些个江湖门派给钱我，让我写一些他们门派的江湖背景、武功绝学，大多是吹嘘而已，以吸引那些有钱的世家弟子。慢慢地，我也就写出了名气，以至于后来写出了群雄谱，群芳谱，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我原以为就此过一生，没想到大行王朝垮台，天下大乱。天下大乱之后，我为了活命，依附了入云山。依附入云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时候慧允和尚已死，福林寺已灭。到了入云山，掌门仲雄飞算是很器重我，他觉得写文章的比打打杀杀的有时候还要重要，于是就让我掌管了入云山的情报门。乱世两年，入云山渐渐势大，且仲雄飞的儿子仲斐，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一门匪夷所思的功夫，天下无敌。于是仲雄飞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广发英雄帖，准备召开武林大会，推举武林盟主。仲斐对这个盟主之位，是势在必得的。结果也没有出乎意料，仲斐以碾压之态夺得了武林盟主之位，当天与天下第一美女烟凝成亲。仲雄飞志得意满，准备以江湖武林为体，逐鹿中原。但，就在此时，发生了意外。”
无芳说到此处，抬眼看了看客栈四人。
只见客栈四人毫无表情，连个“好奇”都没有，只是静静等她说下去。
“就在仲斐和烟凝的新婚夜，俩人突然就失踪了。”无芳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武林大会上三个有势力有地位的掌门，死于非命。同时藏剑阁阁主万林云，也死在了老王峰。一时间江湖震动，看那四人死的状态，凶手武功高得难以想象，所以江湖中谣言四起，觉得是仲斐所为。可是仲斐却和妻子烟凝一起失踪了，再没出现过。仲雄飞一来担心儿子性命，二来这次武林大会，好不容易聚起的势力，因为仲斐的失踪而烟消云散，三来他必须做个表率，作为东道主查出杀人凶手，于是，就派我下山，让我寻得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