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那胡大户家里的几个家丁便差点把你打死。”陈小姐道,“婚礼当天,胡家怕不是有几十上百人护卫,其实你根本闹不起来。”
“我知道。”
“那你还要去闹?”陈小姐问。
“要的。”
“为什么?”
“不能忍,忍不了。”
“要是被人打死了呢?”陈小姐问。
“那我就死在他们面前。”周风恨恨地道,“死在银莲面前,看她后半辈子良心好不好过!”
“没有意义。”陈小姐道,“她不会自责的。”
这话撕破了周风的最后一点脸面。
但他吃了秤砣铁了心,朝着陈小姐一拱手,便要出门。
陈小姐一咬牙,站起身来拉住他,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记住,你要是为这事儿死了,便没有意义。”
周风不懂。
陈小姐又道:“所以,你要活着!闹完之后,活着回来!想好怎么活了吗?”
周风愣住了,他没想过。
一个人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往往只想着如何体面地死,却不想如何去生。
所以很多时候所谓的“把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是想死而已。
“想想。”陈小姐道,“那平州城的大街上,数十家丁护卫,团团围住高骑大马的胡大户,后面跟着十八个新娘轿子。你如何闹?闹完又如何活?”
周风不言语。
陈小姐笑道:“你想着要去闹,却没想如何闹?那你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周风沉默。
“我教你一招!”陈小姐道,“你不如去撞!”
“撞?”
“撞!”陈小姐走到周风面前,“来,侧着身子,前腿弯曲,后腿伸直,腰间发力,往前撞!”
周风将信将疑之间,陈小姐已经按住他的肩膀:“来来来,身体弯下来!”
周风不由自主地把身体一弯,陈小姐在他后背一拍。他顿时感到一股气力在体内流淌,不由自主往前冲去!这一冲不得了,居然直直撞在了院子中央的一棵柳树上!
那柳树已然在院中种了十多年,何等粗壮?周风原以为如此力道,自己定会被撞个骨断血流,没成想只听见“喀嚓”一声,身体内好像一股力完完全全卸在了那树干之上,紧接着树干起了道道裂纹,柳树眼见断裂,倒了下去!
周风看得目瞪口呆。
“不要出拳去打,不要用脚去踢。”陈小姐道,“记住,就撞!去吧!”
............
今日的平州城,尤为热闹。
大红的灯笼挂满了整个城池,每一条街道。
城中百姓一老早就围在了街上,里三层外三层:谁不知道,今天是胡大户娶亲的日子!
胡大户何等样人?
那是城主的侄儿,在这平州城数一数二的大财主!
如今这乱世,财主娶亲也比往日里要高明得多,厉害得多!
一下子娶十八房媳妇儿!那是何等势力?这平州城几百年历史,也是未曾有过的!
这些个媳妇儿,都是城里的大姑娘。乱世没有富人,大家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天天都有饿死的人,所以自家姑娘若是能被胡大户看上,那简直是一种荣光!这意味着以后的日子里,每个月能去胡大户家领粮食,再也不怕饿死了!
百姓们有气不过的吗?
当然有!
不过大多都是那些气自家没有姑娘的、或是气自家姑娘不争气长得太丑的!
十八个新媳妇儿,只有银莲是嫁过人的,别的都是黄花大闺女。这些黄花大闺女的父母在那人群之中,个个穿着红衣裳,显着自己跟旁人完全不一样,是那“幸运之家”。个个脸色红润且兴奋,想着以后的好日子,笑得无比由衷。
平州城不大,只有三条大街,都是由南到北。三条大街被数十条东西朝向的小巷串联。此刻无论是大街还是小巷,每隔五十米都被挂上了炮仗,就等那胡大户的娶亲队伍一来,每过一处,皆有小厮点燃炮仗,让那胡大户一家人在这爆竹声中在平州城好好耀武扬威一番!
吉时一到,那胡府的门便开了!
首先便是那游街的队伍,高头大马,足有十余匹!
胡大户在那中间的马上,身着红装,胸带红花,一脸的喜色。
胡大户实实在在没有想到:如今的日子,居然能够好到这种程度!
他是世代土匪。父亲原本是土匪窝的扛把子,但在他年小的时候,便被大行王朝的官兵杀了。大行王朝官兵个个可恨,十年杀了他们土匪窝不下一百人!原本他该是下一任扛把子,就是因为父亲死的时候他太小,所以扛把子的位子被叔父给抢了。叔父也有自己的儿子,所以这位子就万万落不到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