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性格却是可以相互影响的。
历文在叶拙学生时代就已经在圈内拥有极大影响力,私下第一次在叶拙面前展露本性的时候,叶拙根本没办法把印象里那个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传播知识星火的老师,和那个穿着裤衩背心睡得四仰八叉的人联系起来。
可是和历文相处久了,叶拙也慢慢适应了这种反差。
甚至在历文的影响下,也习惯了这种生活——用历文的话说就是做大事不拘小节。
人就活一次,不能活在别人眼里。
的确如此。
叶拙要学着为自己而活,历文又教会了他新的东西。
但这样潇洒的历文,也有一直梗在心里的人和事……
不过这和叶拙没什么关系,叶拙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帮历文把摄影展维护好。
叶拙驻足在展览中一个作品前,听着照片前的参观者们议论纷纷。
“这只母狮子为了自己的孩子去挑战狼群……这就是‘决定性瞬间’吗?”
这张叶拙拍下的照片,是历文强行要放进去的。
但叶拙拍下它,既不是因为照片题材的难得,也不是画面中的动势,更不是为了体现摄影技巧上“决定性瞬间”。
只是在目睹美洲豹妈妈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小美洲豹的时候,叶拙会感到深深的惭愧……
这些年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姚棠写信和寄去礼物,手头富裕的钱也都会一同换成人民币寄回国。
可他不能只做这些。
叶拙站在巨幅照片前,仰视的表情无比虔诚和专注,连身边无声出现了一个人都没有注意。
在他深深凝视别的作品的时候,也有一个目光在深深凝视着他。
叶拙的每一处改变,都被这目光看在心中。
肤色晒黑了,但是脸色好看了许多。
比过去瘦了些,但是体型也更健康了。
更重要的是,过去那种萦绕着他的淡薄冷淡,都消失了许多。
他看上去要柔和许多,放松的嘴角像是随时都能展露微笑。
就像是冬日之后钻出僵硬土壤的绿苗,散发着向上的生机。
“叶拙,好久不见。”
低醇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响起,叶拙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就好像他又回到高中时代,他每天最大的愁苦就是今晚又要写三张数学试卷。
他既不知道未来是怎样,也不知道现在的好朋友会走散,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带给他无限痛苦。
下课之后,刚睡醒的路言意伸了个懒腰,拉着叶拙去楼下走走。
而季隶铭就会用这样低沉好听的声音,说:“我也去。”
一眨眼,过去天天都穿的校服早就不见踪影,学生才有的稚气也都悉数褪去。
大家不再是过去的样子了。
季隶铭凝视着叶拙:“恭喜,你又完成一个愿望。”
高中上课的时候,做任何事情都比听讲有趣。在一节枯燥的语文课上,路言意装病,借着需要叶拙和季隶铭送他去医务室的由头,三个人一起翘课在医务室聊天。
路言意说他以后要环游世界,叶拙眼中充满期待,却也知道环游世界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太遥不可及,最后就说如果有机会,最想去大草原上看看。
路言意每天忙着飞来飞去,是最不自由的那个。
反而是叶拙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带着才草原拍下的作品回国。
季隶铭眉眼温润,问叶拙:“这次回国会留多久?”
也许两天,也许四五天,左不过就是这样短暂,所以以往就算他提前从历文那里得知了回来的时间,也很难和叶拙说上几句后。
但是这次叶拙却吐出一个季隶铭想不到的答案:
“四年。”
这次回国不是像之前短暂停留,而是需要待上四年。
历文的自由收了线,要等学校的授课任务结束才能继续下一段自由。
但在回国之前,历文也给了叶拙选择的权利。如果叶拙不想回到国内,他也可以留在北美,帮历文完成一些剩余的工作,顺便寻找以后的去处。
历文认为是自己把叶拙带出来,就该对叶拙继续负责。
但是叶拙决定回国却也是因为历文……
历文放不下叶拙,叶拙也放心不了历文。
以历文的生活自理能力,前三十年能活下来归功于命硬,叶拙实在担心自己不在,历文会把自己养死。
而且……
有些事情也不能一直逃避,国内有他不想见的人,但也有要见面的人。
三年里,他想清楚很多事情,也放下很多事情。
面对那么宽阔的草原,人是那么无比渺小。
在大自然面前,那点千回百转的感情都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季隶铭的语气莫名有些激动,“四年?”他再次向叶拙确认,“留在国内?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