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拍卖会的规模中等,同普通的拍卖会一样,参与竞买需要足额缴纳一百万的保证金后才能获得竞买人资格,除了到现场参与拍卖的买家以外,还可以通过电话委托和网络竞价的方式来参与这一次的拍卖会。
油画主题的拍卖会,拍品共计十二幅,江宜清坐在竞买席,看见了正和A市美协副会长有说有笑地走进来的赵承越。
赵承越一身西装革履,脚上锃亮的皮鞋和腕上名贵的手表无一不彰显出他作为一名成功人士的精英气派。
与七年前那个在寝室里穿着T恤、因为担心费电连台灯亮度都舍不得调高的学生判若两人。
赵承越原本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睛换成了一幅金丝边框的眼镜,更显得他文质彬彬,他微微弯着腰,请副会长入座,而后他理了理自己身上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抚平上面的每一丝褶皱,仔细小心得像是怕把西装弄坏似的,直到西装再次变得挺括如新,他才带着笑在副会长身旁坐下。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斯文有礼的社会精英,却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他们的老师。
拍卖会在拍卖师的主持下正式开始,十二件拍品中,除了《晨曦》和另外两件作品是赵承越带来的以外,其他是通过拍卖公告征集筛选而得的油画拍品,最终成交价在几百万到几千万不等。
赵承越的油画拍出了五百万,和其他油画作品相比,这幅油画的成交额并不算高。
江宜清一直在耐心地等《晨曦》,却在第十一件拍品出现时忽地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
傅致衍发现了他的异常,他顺着江宜清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拍卖台旁的显示屏上,展示了这一件拍品的信息,一幅名为《远山含烟》的风景油画,由许丰阳在2018年创作的。
傅致衍握上江宜清攥着拳头的手,让他放松下来,低声问他:“怎么了?”
江宜清颤着声说:“这是老师生前画的最后一幅画……”
这场拍卖会本就是为了《晨曦》而来的,所以拍卖会的预展江宜清没有去,也不知道拍品中有这幅画。
《远山含烟》是许丰阳在2018年的九月画完的,当时赵承越向许老讨要了这幅画,想要来观摩学习,许老自然将画给了他,后来许老去世,这幅画便归了赵承越所有。
江宜清没想到赵承越为了钱,竟然连许丰阳生前绝笔都要卖。
说话间不过几分钟,江宜清刚想举起号牌,只不过一愣神的功夫,《远山含烟》就在拍卖锤的敲响中以四千六百万的价格成交,被现场一位竞买人买去了。
傅致衍注意到江宜清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和难过。
他还没来得及和江宜清说些什么,拍卖师的声音在厅堂里响起:“接下来的这一件拍品是本次拍卖的最后一件拍品,赵承越作品——《晨曦》,国内浮雕油画的代表作,起拍价四千万。”
竞买席很快有不少人举了牌子,拍卖师关注着场内和网络的号牌,实时转述着价格,“四千三百万,四千八百万,五千万、五千万还有加吗?”
江宜清举了两次号牌,第一次加了两百万,期间因为还有人在举牌,第二次将价格出到了五千九百万,周绍渊根据他们原先计划好的那样,把拍卖价提到了六千万。
六千万已经有些高了,不管是场内还是网络都不再有人加价,江宜清举起号牌进行最后一次加价:“六千一百万。”
“好,现在的价格是六千一百万,”拍卖师拿着拍卖锤,“六千一百万一次……”
江宜清已经在等着拍卖锤敲下了,拍卖师的声音却突然提高:“八千一百万!电话委托席的李总将价格出到了八千一百万,各位场内和电话委托的客人还有要加的吗?”
这个价格一出,场内便陷入沉默,江宜清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此刻意的抬价,明显就是针对他们而来的。
江宜清往那位报价的电话委托人看去,发现赵承越朝那个电话委托人使了个眼色,他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来,正襟危坐着看着前方价格在不断跳动的显示屏。
方才席上这位李总的电话委托人就每一次都在即将拍出时刻意加价,江宜清看着赵承越,忽地反应过来,这位所谓的李总十有八九就是赵承越自己找的托,目的就是抬价,让《晨曦》卖出更好的价钱。
《晨曦》的评估售价在五千万左右,江宜清和赵承越联系的时候提出愿意将价格出到六千万,已经是过高了,可赵承越如此贪心不足,竟然还不满意,将价格抬到了八千一百万,要逼着他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