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颂月情绪起伏太大,哭了许久,江宜清便一直陪着她说话,直到她精神不济睡下了,江宜清又帮她把屋子收拾好才离开。
老旧的楼道里,声控灯年久失修,江宜清从四楼走下去,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他推开底楼那扇生了锈防盗门,看到了站在车前的傅致衍。
江宜清一愣,视线直直地撞进他琥珀色的眼睛里。
“哥……”傅致衍像是怕江宜清见到他会不高兴似的,格外拘谨小心,“我今天回去以后没见着你,问了兰姨才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我、我来接你回家。”
昏黄的路灯下树影婆娑,灯光将他和傅致衍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的影子很近,近到仿佛依偎在一起。
从江宜清穿越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却有无数的变故,接二连三,让他感到措手不及,却根本不给他反应和接受的时间,这些变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分明半个月前许丰阳还带着饺子来画室里和他一起吃,许丰阳的音容笑貌近在眼前,今天却要他不得不接受老师已经去世的事实。
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如决堤的水一般,在一瞬间倾泄而下。
傅致衍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一下子就慌了神,江宜清哭起来没有声音,眼圈却迅速泛红,眼里溢出水光。
傅致衍把他抱进怀里,地上的影子便重叠在了一起。
江宜清靠在他的肩上,傅致衍的西装上都被露水打湿,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了,但他的怀里却温暖宽阔。
傅致衍带江宜清回了傅宅,自从他接手傅氏之后,为了方便管理公司,一直都是住在公司附近的临江大平层,但江宜清对那里肯定很陌生。
况且在傅致衍心里,傅宅才是他们的家。
灯影绰绰,夜晚的马路上车子不多,景物向后掠过,傅致衍注意着路况,余光却一直落在副驾的江宜清身上。
江宜清盈白的脖颈上还有昨晚傅致衍在易感期时留下的痕迹,他微微蜷着,纤瘦的手腕搭在腿上,明明已经累极,眼睛却始终定定地看着前面。
迈巴赫缓缓驶入别墅区,在傅宅的车库里停下,口袋里的户口本已经被摩挲过无数次,傅致衍却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要不是今天早上公司的事情不得不由他亲自出面,傅致衍今天就想和他哥去领证的,可是一天过去,他再见到江宜清,却变得胆怯。
他怕和江宜清提了以后,反而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哥……”
“小衍。”
在江宜清和他同时开口的那一刻,傅致衍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他想,江宜清是说想要离开、不想再见到他,还要和他彻底划清界限,抑或和他坦白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哪个Alpha的……
车子还没熄火,车内空调运转,傅致衍无端出了一身汗,精神高度紧绷,他发现无论江宜清同他说哪一种,他都接受不了。
“小衍,”江宜清又唤了他一声,傅致衍听到江宜清问他:“你知道赵承越吗?”
傅致衍愣了一下,“你的师兄?”
江宜清很少和他提及学校里的事情,傅致衍记得赵承越是江宜清的师兄,纯属是因为当时江宜清搬进研究生宿舍的时候,是傅致衍送他去的。
赵承越看他穿着不菲,主动与他攀谈的,傅致衍也对他这个江宜清同住一间的室友留下了印象。
况且几年前赵承越凭借一幅浮雕油画扬名,又格外喜欢营销自己,连傅致衍这样对艺术圈没有任何了解的人都对他的名字有所耳闻。
“他害死了老师。”江宜清说:“还偷了我的画。”
傅致衍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忽地收紧,“什么?”
“七年前我画了一幅浮雕油画,在我失踪了以后赵承越在我的画上署了他自己的名,凭借我的画获得了全国美术金奖,为了事情不会暴露,他故意让老师心脏病发作,害死了老师……”
江宜清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他今天去许丰阳家发现的录音都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傅致衍。
“冒名顶替,谋害恩师。”傅致衍语调沉得厉害,“随便哪一条都足够他身败名裂,去牢里蹲个十几年了。”
“我答应了师娘,会将老师去世的真正原因公之于众,让赵承越得到应有的惩罚,”江宜清顿了端,说:“也想让《晨曦》这幅画物归原主。”
“画、荣誉、名望,这些原本就是属于你的,”傅致衍说:“哥,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江宜清有些怔愣,傅致衍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他在说这一件事情,又似乎是在说所有的事,只要江宜清想做,傅致衍就会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