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Alpha虽然凌厉,却合宜,就好像从前傅致衍身上那些不驯与恶劣全部被他收敛了进去。
这样的傅致衍对江宜清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
“哥……”傅致衍又唤了他一声,Alpha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面前的江宜清,他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垂在身侧剧烈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
虽然傅致衍贴着阻隔贴,但或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Alpha的信息素不可控地往外泄露出了一点,对于怀孕的江宜清而言,这种浓度的信息素就足以让他呼吸不畅。
站在背光处的江宜清看着傅致衍的眼睛,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将背抵到了门上。
在电梯中被灯管划伤砸到的半边肩膀提醒着江宜清他被困在医院电梯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但是无论怎么想,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古怪离奇。
肩膀抵到门的瞬间,江宜清疼得呼吸一窒,血肉拉扯的疼痛让江宜清体力过分透支,身上的衣服像是被血濡湿,又湿又冷地沾在身上。
小臂发痒,江宜清迟钝地去看自己的手,才发现有一道血线从肩膀滑落到手背,又在指尖聚集,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江宜清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那种撕裂的疼痛到达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他动作迟缓地用另一只手去捂伤口,精神却仿佛强弩之末,江宜清有些不清醒,小腹也坠得发疼。
Alpha信息素带来的影响太大,江宜清靠在门上,虚脱得连站都站不住,意识像是在被一点点剥离,彻底失去意识前,江宜清听见傅致衍又急又慌地喊了他一声——
“哥!”
意料中的冰冷并没有到来,他落入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怀抱。
江宜清似乎做了一场梦,梦里氤氲着水雾,他拨开弥漫在四周的雾气,眼前的场景才渐渐显露出来。
A市国际赛车场很大,江宜清站在空茫茫的赛道上,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走着走着他像是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来看方程式赛车锦标赛,这场比赛对傅致衍而言很重要,傅致衍很希望他能去看。
为着这一个信念,江宜清在满是迷雾的空旷赛道上一直走一直走,哪怕累得浑身酸疼也不愿意停下来,直到他听到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喝彩声,江宜清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小跑,终于看到了傅致衍的身影。
傅致衍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所有人都为他鼓掌,他被鲜花和赞誉包围,高处的显示屏上在不断地滚动播放傅致衍的夺冠瞬间,他站在阳光下,甚至比阳光更耀眼。
江宜清渐渐放缓了脚步,他仰着头望向高台上的傅致衍,觉得自己错过了他的比赛很抱歉,却忍不住因为他的夺冠而为他感到骄傲。
江宜清想靠近他,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忽然因为急促的电话铃声顿住了脚步,江宜清拿出手机,发现是苏知韵给他打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苏知韵的质问声,“小衍把你标记了是不是?江宜清,你是哥哥,小衍才十九岁,你几岁了?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通过手机听筒,苏知韵的声音变得尖锐失真,江宜清僵在原地,他想为自己辩驳,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领奖台上的傅致衍拿着鲜花和奖杯向他迎面走来,江宜清以为他要抱自己,怔怔地向他张开手,却冷不丁被他撞到了肩膀。
肩膀无端生出撕裂般的疼痛,手机脱手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小衍,”江宜清肩膀疼得站不起来,他蹲在地上,看见傅致衍走到他面前,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居高临下地问:“你是谁?”
“小衍?”傅致衍看他的眼神里充斥着完完全全的陌生,江宜清心脏直直地往下坠,“是我呀小衍,我是……”
傅致衍打断了他的话,冷淡疏离地说:“我不认识你。”
周遭的喧嚣在这一瞬间全部退去,江宜清拼尽全力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看着傅致衍越过他,抱住了他身后的许歆,将手里的花送给了许歆。
梦里的场景在这一刻发生了断裂,地面碎裂崩落,一切都开始分崩离析,江宜清像是从万米高空往下不断坠落,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的心脏跳动异常,他挣扎着从梦境的束缚中醒过来,失神地看着房顶的灯。
江宜清的掌心被人用力抓握着,他细微的动静让趴在床边的傅致衍忽然间惊醒,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傅致衍将他的手抓得很紧,他小心翼翼地说:“哥,你终于醒了……”
说不清楚梦境和现实哪个更让人想逃避,又或许骤然从梦中醒过来分辨不清与现实的边界,江宜清像在梦里一样朝傅致衍伸出手,傅致衍似乎怔了一下,直到他把江宜清抱在怀里,仍然有一种全然不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