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落在腰衅的弯刀上,杀便杀了,这世上也没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
他一步一步向着大帐行去,一片雪花悠然飞下。他不由抬首,又下雪了吗?才放晴了一天,便又下起大雪。这真是一个多雪的冬季啊!
第8章 祭祀
夜深以后,雪便下得更大了。一骑乌黑的俊马自沙漠上踏雪而来。这是一匹踏雪良驹,全身乌黑,只有四蹄雪白,踏在积雪之上,真是名附其实的踏雪。
他奔到火焰之山的山脚下,勒住奔马,山脚下不见一人,他高声喝道:“你不是要我提着海都的头来见你吗?我现在来了,你快现身出来。”
他喊声才出口,便从山石后面闪现出几十个人影。飞雪被一名高昌人挟持着,虽然没有被缚,却也无法自由行动。
海如风见那名高昌人紧紧地握着飞雪的手臂,他微微眯起眼睛,一抹寒光一闪而逝。
他拍了拍马鞍旁挂着的包裹,“这里面就是海都的头颅,谁是你们的头儿?”
他话一出口,便见到几名高昌人的目光落在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上,他也立刻便注视着这名青年男子:“你要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到了,你也应该依照你的承诺放了飞雪。”
容飞星微微一笑:“你放心,若是你真的办到,我又怎么会难为我自己的亲妹妹。”
海如风心里一动,原来他就是庆格尔泰的丈夫。
他想到庆格尔泰对容飞星的描述,他应该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这一点与他有些相似,正因如此,他深知这样的人是绝不容易对付的。
他扬了扬手中的包裹,“虽然飞雪是你的妹妹,我却不能相信你,你先放了她。”
容飞星微笑道:“但我又如何能相信你?飞雪是我妹妹,海都却是你父亲。”
海如风知道容飞星与他是同一类的人,若不看清包裹里的东西,是绝不会轻易放过飞雪。他扬手将包裹抛了出去,容飞星伸手接住,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果然放着一颗人头。
那人头生得胡须开张,倒是与海都有几分相似。容飞星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人头,他本也只是远远地见过海都一面,且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多少有些不同。他看了半晌,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海都。
他将人头复又放回包裹之中,交给身边的一名侍卫。“现在我还不能放飞雪,我要看看你们是否会发丧退兵。若是不发丧退兵,说明这不是海都的人头,除非三日之内发丧,我才能相信。”
海如风皱眉道:“海都死了,也未必会退兵。巴图为人雄图伟业,且已经掌握了实权,若是海都一死,巴图必会取而代之。”
容飞星淡然道:“若是如此,你便将巴图也一起杀了吧!”
海如风怒道:“你给我的信里只说杀死海都便会放了飞雪,如何能够不讲信义?”
容飞星冷笑道:“我们只对朋友讲信义,面对敌人不必讲信义。”
海如风咬了咬牙,沉声道:“好!但你不可以伤害飞雪。”他竟不再多说,转身上马而去。
那些高昌人看着他驰远,忍不住问道:“他真会连巴图也杀了吗?”
容飞星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只怕未必。”他转头望向飞雪,沉声道:“看好公主。”
高昌人纷纷点头,他转身望向身后的大山,即便是在月光之下,火焰之山仍然呈现出妖异的红色。他清楚地记得,当他年幼之时,偶然进入神庙,听见巫师与父亲的对话:“公主天生异禀,切不可让她靠近火焰之山。”
“这是为何?”
“公主带有使火焰之山开启的能力,只要用公主的血液祭祀,便可以开启火焰之门。到时,火魔从天而降,烧尽方圆几十里内所有的生灵。”
父亲大惊:“为何会这样?”
“这只是上天的选择。火魔之门附近必然会有开门的钥匙,而公主却不幸正好被选中成为那个万里挑一的钥匙。”
“我的女儿会怎么样?”
“若是从来不曾祭祀,公主可以平安无虞地度过一生。但若一旦使用公主之血进行祭祀,火魔之门被打开时,第一个灰飞烟灭的就会是公主本人。”
他不敢再听下去,悄然逃走,但自那以后,他便对这个妹妹特别宠爱,因为她是与众不同的。他也并非是存着以后可能会利用她的心思,只是觉得既然她身怀异禀,就应该受到更好的待遇。
他徒步向山上行去,其实他也并不是很清楚祭祀的过程会是怎样。他想,是否在山上会有一个特殊的地方,需要在那个地方放出飞雪的鲜血。
他其实早便存着用飞雪来祭祀的心,心知到了最后,可能还是需要牺牲飞雪。但那也无关紧要,连他自己都已经抱定了一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