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卫青蹙眉:“这么急?”
侍卫点头。
陆卫青只好捉了苏霓儿的手,贪恋地在掌心揉了揉。
“娘子,夫君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很快的,天黑前一定赶回来。你要是饿了,先垫垫肚子,不用等我。”
言罢,陆卫青对前来庆和的街里邻坊表示歉意,让大家自行用午膳,然后和那侍卫一起,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本来大婚是件喜事,又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大家也不在意,晓得陆卫青平日里忙,笑着开苏霓儿的玩笑,说能洞I房就成,别的都不重要。
苏霓儿笑着,心头却总有不祥的预感。
过了晌午,宾客们都散了,陆卫青也没回来。
苏霓儿告诉自己别慌,他定是有事耽搁了。
她坐在床榻上等啊等啊,等到夕阳西下、太阳都快要落土了,还是不见陆卫青的身影。
她渐渐变得焦灼、变得烦躁。
她起身,不断在屋内徘徊,透过不大的纸窗户探向巷子的尽头。
陡然,一阵细碎又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几十个侍卫将东巷包围,拦住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的木门被残I暴地踢开,侍卫们将她强行按压跪在地上。
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人从轿子里走出来,嫌弃地抚了抚肩头沾染的灰,似乎不太确定真的是这儿。
他阴沉着脸、气势颇严,轻蔑地看向地上跪着的苏霓儿。
“抬起头来。”
他左右瞧了瞧,一瞬间的惊艳后,恢复那趾高气昂的神色。
“你就是苏霓儿?陆卫青执意要娶的人?”
苏霓儿不知男人是谁,可看对方浩浩荡荡的架势以及他的衣着打扮,确信对方是个大官。
苏霓儿诚惶诚恐:“回,回大人的话,是的。今日是我和陆卫青的大婚之喜,您要是不嫌弃......”
“放肆!”
男人厉色瞪向她,她吓得一缩,忙低下头。
男人适才脸色好看了些,语气依旧咄咄逼人。
“无知妇孺晓得何为大婚之喜?”
他冷冷地走到她跟前,用脚尖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迎上他的审视。
——“你们可有三书六聘、媒人牵线?可有合过生辰八字、告知双方父母?”
“可有纳彩、问名、请期和亲迎?可有上书官府立下婚誓?”
“你们什么都没有,这婚事如何作数!”
一连串的问题让苏霓儿呆怔了。
她本就没读过书,唯一认得的几个大字还是陆卫青教的,哪里晓得成婚需要这些?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听见对方说他们的婚事不作数。
她是无知妇孺,却也是有脾气的,任谁大婚之日被泼了盆冷水,心头也不高兴。
“我们小时候对着石头拜过天地,我们住在一起、有夫妻之实,我们会生很多很多小孩。就算您不认,我们依旧是夫妻!”
男人冷嗤,“性子还挺倔”,顿了顿,“知道你们这种叫什么吗?外室!你顶多算是陆卫青养的外室,娶不进家门的那种。”
“外室”是男人养在外头的狐狸精,进不了族谱、入不了祠堂、死了也无名无分。
苏霓儿:“你胡说!”
男人轻蔑一笑,“你出身名门、端庄贤惠?还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不差?你能相夫教子还是掌管后院?”
“你不过一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乞丐,如何配得上陆卫青!”
苏霓儿被挖苦得无言以对。
这是她的痛处,她知道。
也知道陆卫青并非池中之物,有才学、会武功,将来一定有出息。
可那是她的夫君啊!和她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夫君,她有一口饭也会省下半口给他的夫君啊!
不是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么?不是说患难夫妻百日恩么?
她怎就配不上他?怎就配不上了!
男人拿出一箱银子,“不若就现在,趁他没回来,你还能走得体面。”
苏霓儿压根没看那箱沉甸甸的银子。
“休想!我绝不会离开他!我就算死,也死在他跟前!”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似是不耐,“年轻人,莫要太固执。有时候适当的后退,是一种成全。”
苏霓儿不依,说什么也不依。
她不明白了,好好的婚礼,怎地突然变成这样?想起陆卫青一大早急匆匆地跑出去,她忽地就慌了,歇斯底里地大喊。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陆卫青走的?你要拆散我们?凭什么?凭什么!”
男人站在破旧的木门前,挡住大部分的光线。本就不甚明亮的屋子,更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