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飞快地为他抽出紧束在裤腰的衬衣,平时皮带戳入的小孔往后延伸了至少三个,裤子拉链一拉到底,他转身说:“我给您把浴缸放满水,别洗淋浴了,泡一泡。”
胳膊被手抓上,凛冬拉着边野:“别了,太久。”
男孩摇摇头,目光执拗又坚定。
“不会的。”
片刻,手再度放下。
浴缸似乎有一段时间没被使用过。
缸体有细致地擦洗,却忽略了漏水阀,一些沉淀的东西和新落下的灰尘侵染了很深的一圈,边野用手指打着旋地清洗它,没有干涩和粗糙的感觉后,他才开始放水。
抓着后颈衣服从头脱下,边野扔到一边,拉了个塑料凳在浴缸旁坐下,用手划弄着试水温。
男孩身形清瘦,或许是工地干活实在辛苦,投喂了这么久,没见长多少肉,反倒比蹲在桥下看去的第一眼还要纤薄一些,个头倒是有长高。
一件纯白背心,空空荡荡,松垮地垂在他身上,肩胛骨顶出边沿以外,撑起一扇漂亮的背脊,形态像蝴蝶的两翼,在手部的动作下蠕动。
卫凛冬靠在他身后的墙上。
微抬起下巴,眼光从单薄的眼皮下透出,从后颈发梢,越过蝴蝶背,来到男孩的腰,那被褶皱堆出来的细细腰线一直延伸向下,没入塑料凳上结实的两瓣后臀……
卫凛冬就这么看着。
“来。”边野甩了甩手站起来。
卫凛冬走过去,不等他去解衬衣纽扣,边野的手就上来了。
似乎为一个男人宽衣解带丝毫不会引起这个男孩的任何不适感,无论是边野脸上的神情,看过来的目光,每一个肢体动作,乃至呼吸频率,面颊色泽,睫毛毛尖最细微的眨动……全都找不出异样,那么地自然。
这是一种不会叫人反感的表现,就像把你推入了精神上的舒适区——
不用不自在,不用产生尴尬和难堪,只要把一切交出来就好。
卫凛冬看着边野为他脱掉衬衫,解开皮带后的裤子丝滑地堆到脚踝,内裤腰际有一层加厚的松紧带,紧致并富有弹性,即便脱到那个地方会“嘭”的一声,男孩也没眨过眼,只是微微倾身,从卫凛冬后臀把内裤往下拽。
神态老成得不比他们男科几十年经验的老大夫差。
边野先坐下,手背贴了贴卫凛冬的膝盖,让他躺进浴缸里。
墙上,吸盘勾子并排挂着两条毛巾,纵横相交的红格纹和大小斑点的简约蓝,边野毫不犹豫地拿了后者,卫凛冬一条胳膊探出水外,莫名地勾了下毛巾边缘的标签,边野停下,问:“错了?”
“没有。”
整只手像入水的鱼,不带水花地又钻入缸底。
“在孤儿院时会有好多小伙伴。”
淋淋漓漓的水花声中有人说话。
卫凛冬略微一怔,抬起头。
“我们院条件没那么好,单人床特别紧俏,都是让给那些生病或是很小很小的弟弟妹妹们住,这些床不是两面都有栏杆可以挡么,”边野放下给卫凛冬擦着身的那条毛巾,比划了下:“夏天放下纱帘能遮蚊子,女孩子们都很爱,因为帘子粉粉的,她们说像公主的床,而我们这几十个半大小子就睡在一张大通铺上。”
大概是牵扯到美好的旧事,边野眼角弯翘,含着笑意。
“有一年夏天,特别热,还潮,我们连电扇都没有,那么多人挨着晚上睡觉可难受了,就不知道怎么半夜我一下子醒了,裤子前面湿哒哒的,流得腿上到处都是,褥子潮了一大滩。”
“粘粘的,很稠,抹在身上起了好多皮。”
本来仰靠池沿闭眼听的卫凛冬把眼睁开,他坐实,问:“那时你多大了?”
“我早,十二。”
边野撩了一捧水,水漏过指缝滴滴答答,落在卫凛冬肩头。
“那是头一次我又羞又怕,抱着毛巾被缩在床脚直发抖,不知谁踹了我一脚,当时我就不干了,又踢又捶地跟那只脚玩命,他一骨碌爬起来就打我,我俩大半夜在铺上动起手来,踩了这人的手压着那人的腿,铺子一片鬼哭狼嚎,真的……您别笑,那年热,我们这些人脑袋都被剃成青瓜皮,满铺滚的全是大西瓜……”
“是真热啊,全身上下都是黏腻的汗,耳朵赛满了蝉鸣,大半夜的它们也热着呢。”
睁不开眼的夏日耀阳,浓郁茂盛的白洋树枝叶,孤儿院墙外偶尔经过,却吵得要堵住耳朵的拖拉机轰鸣,还有从井里拽上来,那咬一口会冰得牙痛的大西瓜……是边野在后来无数个夜晚都会浮现在脑海里的东西,不过不会很多,就一点点。
他不敢回忆。
“然后呢?”
一只大手在边野后脑揉搓着,湿气从手染过去,将发丝打成一缕一缕,卫凛冬轻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