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少泽本来就不想管,放平时也不过就是摆出视若无睹的模样,在经历被疑似同性恋上司性骚扰之后,面对从自家老公车上下来的第三个人,他只剩下一肚子的委屈和难受——
要是在车上的是他多好,老公早早等在公司车库接他回家,哪会遇到这种事?!
成少泽咬上齿根,极力把冲出眼眶的水汽逼回去,在卫凛冬走近时垂下眼睫,封住了一切情绪。
两人站在车前,距离比普通朋友关系要近一些,卫凛冬稍稍向前倾身,跟那个瘦高的男人交谈着,神色间看不出什么,只是在低语时会用专注的眼神看着对方,似乎在认真观察。
“哥们——”
边野从卫凛冬身上拉回视线,转过头,眼前是一个腰间挂满各式安装工具的老师傅,同时围上来的还有不同制服的另外一个年轻师傅,管门的,管桌子的,一目了然。
“怎么干?往哪儿装?”
“这里。”边野领着他们过去。
这些无外乎都是熟练活,只要给他们指明位置提出要求,在一定时间内就能完成。
师傅们各自分开工作,边野一得空闲目光就会飘走,逡巡在车旁那两个人身上,这很难控制,至少边野觉得他无从下手,总是在猛然清醒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又看他们了——
这一点很不好。
自己同这一对同性伴侣只是分享了一些居住空间而已,除此之外就不该有什么交集,这毫无道理。
蹲在地上的边野又一次戴上了帽子,把头深深垂下。
两边基本同一时间完活,桌子的签了单,装门的来找他要安装费,边野愣了下,问:“不含么?”
“一码是一码,”师傅掏出单子写着什么:“我们外派的。”意思是他们跟销售营业那边不是一家,安装单算。
“多少钱?”边野问。
“二百五,太难听了老弟,”师傅说着就改了数:“给二百六吧。”
“哦。”
边野前后里外地掏兜,把手里皱皱巴巴的一把钱捋了下数,二百五十五,他一时迟疑,然后抬头跟师傅商量:“我就这些了,能便宜点么?”
砍价上他实在没经验,再说也不是故意要少人家这几块辛苦钱,是真的没有了,他一毛钱也不剩。
别说是这块八毛拼凑出有整有零的一大堆,就是结算纸币如今都是个新鲜事,师傅连连摆手说算了,不差这几块。
边野说了句“谢谢”。
无论是门还是桌子,刚装完都要收拾,边野撕着门上那层布满灰尘的保护膜,卫凛冬走了过来,边野迅速瞟到同他擦身而过走进去的成少泽——他身上披着卫凛冬的大衣。
薄薄的膜一下子被抓紧了。
“有安装费现结的么?”
卫凛冬的声音近在咫尺,随之而来的是一面温热的胸脯——他正被卫凛冬压着撕对角那边的贴膜,角缝夹得死紧,不太好拽,边野只觉得背部承压,一片灼热,要烧起来了。
他用力摇摇头,告诉卫凛冬:“没有,都是含的。”
作者有话说:
还不报销,你可穷得只剩下裤衩了,小野子。
第8章
从那个地方跑出来时除了身上的衣服,一无所有。
边野不太记得自己有没有穿鞋,所有的感官在恐惧加持下高度敏感且集中,他无法清晰地感知奔逃以外其他的事情。
大货卡车的毡布又厚又硬,钻在底下足以遮挡全身,屏蔽一切视线,连绵不绝的山丘,交错繁杂的树影,那一轮如影随形的圆月……这些是那夜唯一留下的记忆。
再然后就是望见进城的高速边卡,在司机停靠服务区去小解时,边野偷偷溜下车,躲进便利店后墙夹缝中。
他没有钱,没有手机,也没有身份证。
一路前行,太饿了就厚着脸皮找沿路饭馆讨点吃的,困得睁不开眼便窝进草丛或是躲在树后打个盹,从白天一直走到暗夜,最后驻扎在了那座雄伟的高架桥桥下。
没有身份证,找工作变得异常艰难,有上顿没下顿,一天吃不上一顿饭的日子过了好久,最后才在一处工地找到活干,说是日薪制,干一天给结一天工钱,实则拖欠却成了常态,饥饿和困顿似乎从来没那么容易摆脱,也是漂泊到近期边野才有了在地摊小贩手里买一部二手手机,以及稳定吃上三餐以外的余钱。
一朝回到解放前。
揪出裤子的白色里子晃了晃,边野拧眉苦笑。
最近工地的项目工期吃紧,除了工头,棚里的兄弟都在没白天没黑夜地赶工,归根究底,李响国为难他也是有他的逻辑所在。
这边一完事,他便赶回工地。
连夜赶工的量很大,边野一来就集中精力干活,浑然不觉肚子正在不予余力向他抗议——雷鸣一般,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