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夜未睡?”
“你不睡了?”
戚延坐起身,睨了眼外头的胡顺,示意他过来穿戴,对温夏道:“你别回那房间了,我下去。这被子暖和,你睡一觉。”
温夏刚想启唇,戚延又道:“我昨日在战场杀疯了,若今日就传出你我分居的消息,有心思的还以为我听信达胥的狗话。”
温夏微哂:“我也没说反对啊。你怎么睡一觉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粗黑乌发自宽肩垂下,苍白病态中俊美近妖,唯有眼神漆黑锐利,对她道:“我身体好多了,伤只能养,急也急不得,我想去军营一趟,随时知道战况。”
温夏颔首:“先让太医来请过脉再去。”
戚延都听她的,当着她的面让太医诊脉查伤,处理好伤口才穿上龙袍与铠甲。
温夏望着那冰冷坚硬的铠甲:“你还上战场吗?”
“穿这身可以防刀剑。”戚延微抿薄唇,穿戴好冷铁护腕,抬眸紧望温夏,示意她休息。
他只是想随时准备好,最好能有一剑砍死达胥的机会。达胥伤他都比伤温夏强,既然伤了温夏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戚延走后,温夏也实在困得不行,倒是记挂着温斯来,询问起太医。
太医道温斯来的伤不深,今日换了药也去战场了。
温夏问:“云匿如何?”
“在房中养着,臣等轮番照顾,皇后娘娘放心吧。”
送走太医,温夏嘱咐婢女仔细照顾云匿,这才宽衣重回榻中。
刚睡过的床榻还有余温,在这寒天里很是暖和。温夏一夜未睡,沾了软枕,闻着被中的兰花香与戚延身上草药的气息,沉沉睡去。
第89章
自宣城驶去郯城营地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戚延抵达营地后便听各将领来报乌卢仍在顽抗, 倒真是草原人的硬骨头,一整夜都不想自郯城撤退。
肩头与手臂上的伤口一直传出隐痛, 戚延靠坐在太师椅上,执笔向京城与北地写下两封密信。
他担心燕国会参与这仗。
以他对霍止舟此人接触后的印象看,这人城府极深,害死养父温立璋都能瞒出那般深情款款,绝非善类。他怕霍止舟趁大盛攻打乌卢之际,做出对大盛不利之举,在信里命温斯立于朝堂加强防备, 关切燕国动向。命温斯行严密镇守北地,提防燕军。
等收拾完眼下的乌卢,戚延一定会为温夏讨回公道来。
坐了半个时辰, 陆续有前线士兵来报达胥已带着小部落撤退,其余部族仍在顽抗。他们能攻下郯城不易, 自当不肯放手。
戚延昨日便已部署下去,在乌卢防守薄弱的三坐关口突击, 就算此刻他们不撤,等到知晓盛军突袭他们的领地时自会撤离。
又过一个时辰,将领策马回营,禀报道:“皇上,捷报!敌军已退出南城门防线,咱们的郯城回来了!”
戚延勾起薄唇, 忍着伤口的痛, 沉声道:“让士兵休整半日, 今夜突袭阿丽城。”
将领很是兴奋地告退。
戚延起身前去营地, 亲自嘉赏一番盛军才坐上马车离开。
冬日本就是个难熬的季节,达胥是得了符宁的消息, 知晓他四处寻找温夏不在宫内镇守,又策反了几名地方官员为他开城门,才敢大胆来攻。草原虽已强盛,大过从前,但攻占中原的地盘还是差些实力。这场仗只要没有后顾之忧,只要温夏安安全全,他就敢放手去打。
马车穿过清冷的郯城街道,前线的捷报在激昂的战鼓声中传来,原本没多少行人的街道上出现不少欢呼的百姓,口口相传“胜了胜了”。
待驶入宣城,被临时征作御道的中街大道也出现不少看热闹的行人,那原本紧闭的门窗在此刻全都打开,住户探出半个身子,警惕消息是否为真。直到前线士兵策马冲入城,行驶在御道上一路高喊:“我军大胜,乌卢敌军退出郯城了!我军大胜,乌卢敌军退出郯城了!”
欢呼声和悲泣声传遍满城。
戚延坐在车上,梨木马车寻常而低调,他听着一路的欢呼,第一次从天家站到市井,真切地感受到一代帝王应担起的责任。他抿起薄唇笑了。
马车驶进郡守府衙,戚延由亲卫搀扶下车,却见温夏穿过庭院,脚步急切地小跑向他。
她喘息着停在他身前:“我听见屋外有捷报传来,乌卢退出郯城关了?”
戚延笑着颔首:“我军胜了。但此战不是到此结束,乌卢欺负我朝的,我要他们统统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