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偷偷摸摸再次睡一间房，邱泽天搂着张邵腰说：“你哥只是还没忘记周雨吧。”
张邵思忖着，无奈地笑，“哪里能说忘就忘呢，她死在我哥最爱她的时候。”
话题格外沉重，张邵叹气坐起身点烟，邱泽天脑袋放在他胸口，小声地嘀咕：“你说，要是当时我没救……”
“泽天！”张邵撂下打火机立马打断他，严肃而认真地说不要提这个。
邱泽天抿唇傻笑，“我说说而已嘛，反正都是以前了。”
有关邱泽天自杀这件事，张邵从哪里听到都会难受，这成了他的禁区。甚至每当有人提起离世的周雨，他都能联想到邱泽天在湖北港割腕的事情。
邱泽天蹭了蹭张邵的脸，示好一番，张邵脸色稍微缓和一点，钳住他腰说睡觉，再像往常那样吻他残缺的耳朵和拆下编织环的手腕，虔诚又正式。
邱泽天欣慰地笑，窝在张邵怀里，“我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你看，我只不过死过一次，就能永远跟你在一起。而且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还能永远记得我。横竖都是永远，我这个买卖不怎么亏。”
张邵特别无奈地拍他胸口，“宝宝，傻不傻啊……”
“我才不傻，我只是爱你。”
夜深邱泽天睡着了，张邵却意外失眠。弓腰半蜷缩着的人看上去似乎没有安全感，不揽着碰着张邵就会蹙眉，整个人赖在他身旁一动不动。
张邵轻轻拿过他手，观察那一条疤痕，即使觉得触目惊心，他还是鼓起勇气用指腹按压、触碰。邱泽天除了手腕上，手臂和关节处也有狰狞可怖的疤，那是去年冬天，他骨折跌倒留下的印记。
自从他们相识，邱泽天就一直受伤。
手啊，腿啊，心啊，动不动就鲜血直流，动不动就一片狼籍。张邵将他手捧入怀中，邱泽天眉头皱了皱，在睡梦中不舒服地蠕动，张邵就跟哄小宝宝似的拍他肩膀，低头吻他脸蛋。
他至今无法想象这张稚嫩俊俏的脸未来也会苍老，或许往后余生两人都会如此依偎着入睡，在每一个清晨，他睡眼惺忪迷糊地刷完牙，坐在餐桌前都要对邱泽天说一声早安。
原来“一辈子”这个词也没有那么恐怖。
张邵捻起邱泽天一缕黝黑的秀发，在黑暗里端详，视线再度情不自禁滑下，盯住他残缺的耳廓，他猛然间觉得自己幸运。
他幸运自己能出生在张家，有开明的父母和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哥哥，这么完美的人生与家境，他现在爱情得手，似乎所有人羡慕的一切都齐全了。
曾经他怅然说，钱也有买不到的东西。现在他顿悟了，觉得金钱太重要。它不仅可以买想要的东西，便利自己的生活，开阔眼界和视野，得到陌生人的青睐与关怀，还能给自己心爱的人未来。
回到小区，邱泽天忽然涌起特别排斥的感觉，毕竟当初他在这里被包养，被驱逐，被出轨，然后被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张邵默默牵着他坐电梯，邱泽天耷拉着脑袋难得沉默，到门口他还是没忍住开口：“我今天出去睡一晚吧，好难受。”
张邵尴尬地笑，“怎么了。”
邱泽天在门外点烟抽起来，随后默默走到走廊窗口，不愿意进去。他现在脑子里特别乱，仿佛是一锅粥似的。邱泽天心想，都回过周县了，湖北港也去了，他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没想到会在这栋房子面前开始畏惧，有些不敢面对从前。
张邵从后抱着他，等他抽完这根满含“纠结”的烟。
邱泽天捻灭烟蒂，沙哑道：“晚上再来吧，我们去五一广场逛逛。”
“泽天，我做过很多错事，过去的事情我们都放下，好吗。”
“我知道，我只是难受。”邱泽天轻轻推开他，所以越发低沉，“我来这里，就想起之前唯唯诺诺害怕你不要我，我像个物品一样呆在家里……”
张邵面露愧色，再次凑上去亲他脸，“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是你家，你是这屋子的主人，以后要是不高兴，只有你把我赶出家的份。”
“现在是这么说，可你要真生气，我还能死皮赖脸缠着你呆在你家？”邱泽天笑了笑，转身看着他的脸庞，伸手怜爱地抚摸着，“张邵，我能跟你走到这步都是意料之外了。我这人还挺敏感的，什么修理厂什么家，到头来其实都是你的，我有自知之明。好吧，可能是我穷人自尊心作怪，要是你未来真后悔……”
“泽天。”
邱泽天话语被打断，思忖着如胶似漆的时候提这个确实破坏气氛，叹气抱着他说：“张邵，我以前……”
“别提这些了。”张邵牵起他往电梯口走，“我们出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