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邵公子好整以暇,两手托腮,一副与我无关、纯洁天真的样子,歪头一本正经说道:“原来是这样,学会了。”
邱泽天蹙眉,“你会个屁,有本事自己修好一台车。”
“我要是有呢。”张邵轻飘飘地说,望着邱泽天喉结滚动,竭力压制内心的渴望。
“给你颁个奖?学会关我屁事,离我远点,真他妈热。”邱泽天顺手把刚拆下的小螺母丢给他,一滴汗落眼睛里,他用手肘擦了擦额头,再次毫无防备心撩起用衣摆走到电风扇前,低骂:“姓曹的果然都奸,赚一辈子钱买个空调会死吗,曹扒皮。”
张邵失落,望着发热发烫的掌心,那颗脏兮兮、油乎乎的螺母显得与他格格不入。
曹文杰同样热得两脸蛋酡红,凑到他身边一起扇风,眯眼感慨长叹:“不行的,老爸说要存钱给我买房,给我娶媳妇用……”
“就你这样娶得到么。”邱泽天边吹老电扇还边拿衣摆摇风,“真他妈无忧无虑啊,要是……”他噤声收起羡慕的话,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不如埋头苦干靠自己。
张邵捧着那颗螺母发呆,他小心翼翼放进口袋里,转身继续窥探邱泽天露出的腰线与腰窝,心里计谋着什么。
“也不是无忧无虑啦,跟你说,我小时候爸妈老吵架,那天是晚上,他俩又吵又闹,我妈妈带着我跑出去了……”曹文杰闭眼睛享受着风,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呢,我妈妈想拉着我跳海,我记得当时一个浪打过来妈妈就摔在地上,但是我太小了,不敢跑进去拉,再然后我就没妈妈啦。”
邱泽天垂眸反问:“你那时候几岁。”
“十岁左右吧。我爸爸跑过来的时候,就抱我哭,可吓人了,我当时都已经哭不出来了,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
在一旁沉默半天的张邵突然插话,转移话题道:“你们热吗,我准备点奶茶。”
“喝!”曹文杰喜笑颜开放弃风扇,跑到张邵旁边亲热打趣,“邵哥哥,你是不是很有钱啊,给我们装个空调行不行?”
张邵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泽天开口我就愿意。”
曹文杰也没当真,哈哈大笑,“真的假的啊,他答应你就花钱买?”
“对啊,反正我有钱。”
“你真是神秘啊,为什么来我家这小地方干活啊,还不要钱……”
“我生的贱呗。”张邵耸肩直言,随后自顾自给两人点好奶茶,面无表情地走向机械堆,抬起地上的发动机。
这东西虽然曹文杰和邱泽天能轻松搬动,可是对没怎么干过活、不知道怎么发力的张邵而言,属实有点艰难。可这些天重活累活脏活,邱泽天都暗里留给张邵去做。
邱泽天从始至终站在风扇前,对这些发言并未搭理,转身准备干活时,若有所思盯了一会儿张邵搬重物笨重的背影。
曹威匆匆回来,带了个巨大的西瓜,还是像老样子泡在井水里凉置。
他做了桌勉勉强强、马马虎虎的饭菜,三菜一汤,几个大男人都饿得够呛,也不管好不好吃,都在闷声扒饭夹菜。
接连好几天,张邵都被店里三个坏心思的人恶意指挥帮忙打杂、干重活,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折腾半天,每天满头大汗,他既不抱怨也不反驳,可谓是真正的任劳任怨,不停搬弄打理机械零件。
邱泽天原本以为他娇生惯养,平日还懒洋洋的,不可能坚持到底。结果张邵越干越有劲,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和活力,时不时还虚心学习修车的重要技巧。
其实曹威也看在眼里,为自己以貌取人羞愧,今天饭后半小时左右休息,他便把缸里的冰镇西瓜捞起来分切。
张邵刚好凑边上洗手,停顿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清澈见缸底的泉水。一圈一圈泛起涟漪,阳光直射水漾而耀眼闪烁,盛夏的气息如此浓重且美丽。
邱泽天瞥见他无缘无故发呆,忍不住走过去生硬问:“累了?”
张邵心一颤,对方很少主动跟自己搭话,哑声答:“没,我爷爷家也有这个。”
邱泽天不明所以望着缸口,一番思索后轻笑:“你家不是很有钱吗,还见过这个?”
“小时候每年我都会下乡,他以前在农村养老……”张邵觉得自己这几天忽冷忽热果真有成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我不像我哥,他每次都不愿意去,嫌偏嫌麻烦。我其实挺喜欢农村的,安静还漂亮。”
邱泽天抬头审视张邵的脸,这个人真的非常难懂。明明是个富二代,除了爱打扮之外,似乎根本没有别的花钱爱好。给他的就拿着,也不拒绝也不炫耀,还特别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毕竟从前他亲眼看见张邵坐床上写大学作业和论文,还不挑剔环境住在宿舍,有豪宅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