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累了,把头发吹干后钻进被窝,习惯性侧躺却发现没有东西可以抱着,身后也没有熟悉而安心的气息和温度。
裴燿将他标记,腺体里注入了alpha信息素,让他永远染上了檀香的馥郁,可终究不及裴燿的浓郁。
床单很干净,没有任何味道,只是被褥不似家里的柔软,枕头也是余安不习惯的高度。
他睁眼盯着天花板,突然意识到“习惯”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有裴燿的日子,受信息素的影响,心理上也对alpha产生难以忽视的依赖。
余安辗转反侧,最终摸上自己的腺体,经过一些用药,疤痕增生淡了很多,不像一开始那样摸着割手,不用看也知道一枚椭圆的牙印像纹身一样刺进皮肤,摸不出存在感,却永远都在。
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小半张脸,在黑暗中睡了过去。
演奏下午四点开始,他们吃过早餐坐着大巴往音乐厅去,这是一个沿海的北欧国家,天色蔚蓝不染纤尘,阳光明媚却不刺眼,车子驶过海岸时,海鸥成群,汇聚成一道白色的靓丽风景线。
乐团的所有人都在拍照,余安也是,看到好风景后连带着心情也跟着变好,他拍下一张照片,想发个裴燿,可点开对话框后,看到消息停留在昨天落地时的报备,嘴角的笑意又淡下几分,最终把照片发在父母的三人小群里。
大巴开到音乐厅后门,一行人挨个下车,被工作人员领进化妆室,余安坐在镜子前,听见化妆师用英文夸他长得漂亮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余安底子好,化妆不费劲, 用淡淡的粉底修饰肤色,再挡一挡眼下的黑眼圈就完事,顺毛头发被烫成了微卷,看上去更小,更乖巧。
衣服是白色的燕尾服,余安生得高,穿上正装后更是英俊秀逸,若不是手上的疤痕根本看不出是出过车祸的样子。
造型师提议让余安戴一双手套,是特别的材质,面料轻薄,不会影响演奏。
余安思考片刻,拒绝了。
“为什么?”化妆师是本地人,英文仅供交流,带着口音,“戴着手套你会更完美的。”
余安笑了笑,英文标准又流利好听,“它会让我更珍惜话上台的感觉。”
化妆师顿悟,眼神都变得不一样,由衷道:“你很了不起。”
上台前一小时,有人送进了花篮,上面写着中文,“裴”字难以忽视,还有“米”和“余”。
“哇,余安,你们一家太好了吧,”同事感慨道,“这么大老远的都给你送花篮啊。”
余安也很意外,送花篮不是难事,可隔着不同的国家还有时差,未免太费劲了一些。
他一一看过这些精美的花篮,裴父裴母、裴燿、裴丞然和米楠,米楠还单独代表自己又送了一份,最后一个是他父母送的。
余安多看了两眼裴燿的那束,和其他人的没什么不同。
他拍了个全景,发在裴家群里表示感谢,最先跳出来回复的是米楠,发了个米粒儿的可爱表情包。
【米楠:祝大嫂演出顺利!】
【裴丞然:祝大嫂演出顺利】
【米楠:别学我说话@裴丞然】
【裴丞然:没有。】
【裴母:小安,好好表演,别紧张】
【余安:会的[开心]】
最后裴父都出来发言,唯独裴燿没有动静。
“大家都准备一下,”负责人走进来拍了拍手,“五分钟后会有工作人员带你们去演奏厅。
众人各自做着准备,整理服饰,一会儿进场后还要检查乐器的情况。
余安把手机放进柜子里,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带,与伙伴们一起上了场。
舞台是他熟悉的地方,钢琴是他熟悉的朋友。
余安的手指灵活地试了试高低音,摒弃杂念,心无旁骛的将状态调整至最佳。
外面逐渐响起嘈杂的人声,不知过了多久又安静下来,演奏进入到倒计时,灯光熄灭,大帷幕缓缓拉开,外面是上千位观众,指挥站在舞台中央,抬起双臂,轻缓的音乐在偌大的厅内流淌,钢琴音色干净纯粹,在百花齐放的演奏之中并不明显,却不可缺失。
余安弹奏着练过上千上万次的曲子,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满足,这对他的意义不仅仅是车祸后的首次登台,更是他熬过痛苦重见光明的意义。
汗水从余安的鬓角落下,音乐进入高 潮,他的血液也跟着澎湃沸腾,心脏快速调动,在黑白琴键上的手指快得只能看见虚影,一种积攒已久的情绪也到了临近点,像一只注水的气球,还剩一点点就要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