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上看,上身是极致的透彻,下身是极致的沉闷。给人一种压抑到绝境然后完全爆发出来的奇妙感受。
容灿是真的很会挑。而潭淅勉的表现力,也恰如其分。
他屈起一条腿,扬起脖颈,大方展露胸线,微微垂睨双目,像一株正在进行光合作用的性感植物。
是暗流涌动的,生长的,绞缠的。
隐秘情人。
喻呈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策划案上对于这个主题的剖析——
“隐秘”源于时空的缺失,“情人”源于袒露肉体的诚实。
他举起相机,镜头对准眼前的人。
26年的光阴消失了,南京、新街口、仙林、师大二附中消失了,父母骂的那句“你昏了头”也消失了。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曾经讨厌潭淅勉的理由,是因为他怂恿他打舌钉,回来后被老爸一顿棍棒伺候,还是他带他逃课,一举令其成绩倒退十名,又或是因为他亲了他,又说不喜欢,没有感觉。
喻呈在此刻清晰地意识到,镜头前的潭淅勉未必真实,但此时镜头后的自己一定无比真实——
他心底深埋的那一隅被挖出来,重见天日,放在玻璃瓶里,盛放在面前。
里面是潭淅勉。
曾经的,如今的,潭淅勉。不可告人的,潭淅勉。
第4章 “摆一下动作”
拍摄的前半小时,尽管清过场依旧围着不少人,一部分是真的有工作,一旦喻呈觉得哪里光线或者色调不够满意的话,他们会立刻上前处理,另一部分则是单纯围观。
其实之前已经有过两个待定模特来拍过,潭淅勉因为从国外赶回来,时间安排在最后。但他是在镜头前最自如的一个,面对这样的尺度,这样的设定,他好像真正理解了,消化了,不会矫揉造作地展示肌肉,也不会遮遮掩掩。他是那种暗藏欲望的、自然的性感,似乎是一种天性。
谁会不爱看这样的男人。
不过等到半小时后,围观的人也终于乏了,或者有其他工作,散也散得差不多,只剩下肖衍在那里打反光板,还有一个灯光师。
日色完全隐没了,重新调整灯光,再拍夜晚的一组。
这次换在临时搭的欧式圆床上,怎么躺得好看就挺有讲究。喻呈在取景器里看了又看:“小柴,你帮忙把他的领口,向右下方扯一点。”
小柴走到潭淅勉身边去,上手调整了一下:“这样?”
“不是。”喻呈做了个指导的手势,“现在太规整了,右下。”
感觉还是不对。
喻呈单手提着相机走过去,他发现在工作的时候,好像好一些,他一贯专注,可以抛去那些蛛丝一样让人浑身不适的尴尬感。
他倾身将潭淅勉的领边向下扯了扯,指腹无意蹭过对方的锁骨。现在看起来有凌乱的感觉了,而且会让人视觉重心靠右,把右侧很暗的背景提亮了。
喻呈退后几步,又看了一眼取景器:“腿再打开一点,膝盖那里不要太直,手臂的话也要往上,再舒展一些,像在自己家床上的那种感觉。”
潭淅勉根据指令做出一些调整,但从喻呈微拧的眉心来看,似乎还不够如他的意。
“喻老师。”小柴觉得这位摄影老师实在有些过于客气了,看得干着急,“要不你直接上去帮Pedro摆一下动作,工作上Pedro很敬业的,不会觉得冒犯,您觉得怎么样最好,就给他怎么调。”
喻呈是真想给他拍好,无论从敬业的角度来说,还是因为《杏仁》的项目对潭淅勉很重要。又或者,他希望潭淅勉能留下来。
他只好又走回去,立在床边。床头的围栏上系绕着花,火红色的鸢尾,热烈又隐秘,潭淅勉躺在圆床的中间,仰视着看他,耳垂上的耳钉在闪,眼底被光打得很亮,姿态懒懒散散的,一副配合度很高,任人摆布的样子。
喻呈俯下身,发现因着床是圆形的缘故,要完全够到潭淅勉,得越过整个半径,站在床下实在是有些难度。他只得将整个上半身俯上去,膝盖跪在床沿上,这下潭淅勉完完全全在他身下了。
喻呈在床垫上放下相机,一只手将他的两肘往上移,另一只手向下去,因为觉得往下看很奇怪,所以就盲着探索,一开始好像掠过开过刃一样的腰侧,然后是被丝绒裤的质地模糊了触感的腿部,再往下到膝盖的部分,帮他往左边推开几寸。
“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痒,潭淅勉突然发出一声低而轻的喟叹。喻呈头发有点长,垂下来遮视线,好不容易寻到他的面孔,发现潭淅勉的喉结在滚,而他们突然离得很近。“原来喻老师喜欢这个姿势。”潭淅勉又露出那种招人喜欢的笑,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清的音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