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卡被他弄丢了。
银行卡都有密码,应该不会被盗刷……余渔安慰着自己,却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自责和愧疚。
而时间与麻烦却不会管顾他的心情与困扰,只会按部就班地推着他,向前走。
缺钱。那就打工赚钱,借钱。
余渔在一份份临时工作中连轴转动。可他打零工赚的那点工资,只够三人的日常开销和苏惠芳的住院费。
于是,Omega又只能焦急地在各种各样或同情,或嫌弃的目光中奔波,借钱。
他尝试联系生母,向陈先生借钱,却在最初的最初就被母亲在电话里骂了回去,狠狠拒绝。
女人用尖利的嗓音吼着他:疯了吧你?借钱救两个捡破烂的乞丐?!你怎么能想的……
余渔又去求助曾经的养父和那些“亲戚”。
养父果然不会管他,甚至反过头来揍他,威胁他,让他将手中仅剩的三万上交……还好Omega有所防备,跑掉了。
至于那些“亲戚”,则全都拒绝了余渔,避而不见。
这很正常,是余渔意料之中的事。毕竟非亲非故,他需要的钱也不是小数目,且后续投入更像是个无底洞,还没有回报。
他甚至给不出对方明确的回答:他究竟什么时候能还上这笔钱?
处处碰壁。
不论余渔怎么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赚钱、借钱,他手里的钱还是就要用光了。
徐嘉诚始终没能从ICU中转出,苏惠芳的手术也刻不容缓。
余渔艰难地决定,向最不愿开口的人开口。
他不想向朋友借钱。
那段时间里,冯书言的酒吧状况频出,男人忙得焦头烂额,也正在缺钱的档口。
余渔去了一次绿岛,见了一面冯书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那里。
他能求助的人,只剩陆铭。
余渔返回学校,寻求Alpha的帮助,却找不到人,他只好又去找雷广恒,却发现雷广恒和陆铭一样也没来上学……
后来,有同学告诉他,他们是去参加国外大学的招生面试了——文澜的学生,很大一部分最后都会出国留学,高二的下半学期,正是他们开始准备留学相关事宜的时间。
很多人这个时候都不在学校。
雷广恒已经离开学校半个月了,陆铭几天前被家里人提前带走应该也是因为这件事。
余渔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没去想为什么Alpha出了国却还会回给自己那样的短信,也没去想他骗自己干什么,又为什么不再理会他。
或许是为了寻开心,又或许是真的有原因。
苦难的重压下,Omega的心神变得越来越脆弱,越来越麻木。
他开始自我保护性地忽略一些问题,只去想自己想思考,最需要思考的事——从哪里弄到钱。
他还有陆铭的电话号码。
不过是一咬牙的事,余渔厚着脸皮给Alpha打了许多电话,发了许多短信,做了无数一定会还钱的保证,下了无数一定会还钱的决心。
可电话从未被接通,Alpha的短信回复也始终静静地停在那条“等我”上。
在那个手机号还没有欠费停机,那支旧手机也没坏的时候,余渔曾无数次打开Alpha的来信,看着那简单的两个字发呆。
他求救,Alpha让他等他。
可陆铭那天没有去工地。按学校同学的说法,那晚,Alpha应该在前往面试地的路上……
出事当晚。
做完笔录、安顿好苏奶奶后,余渔急切地打车,赶回废弃工地。他担心陆铭。
“严哥”死了,陆铭去了工地。
Alpha会不会出事?会不会被误认成“凶手”?会不会被那些人围攻自己的打伤?又或者被抓进监狱?
他给陆铭打了几个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Alpha再没联系过自己,他难道真的出了意外……
余渔不肯再想,他强忍着恐惧,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在漆黑一片的偌大工地里寻找,呼唤着Alpha的名字。
直到晨光熹微,那只破手机彻底没了电。
少年呆呆地坐在公路边。他在想最近的公交车站在哪里,要走多远,也在想陆铭,想自己在工地里看到的一切。
事发地也什么痕迹都没有。
昨日蔓延开去的鲜血就像是一场梦。
余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记错了。
或许是他真的看错了吧?
严哥其实伤得并不严重,他被同伴救走了。
事情的结果余渔不得而知,后来,也再没有心力去想这件事……
总之,就是在那条简短的信息后,那个曾救过他,帮过他,对他好,对他说“有求必应”的男孩就像是突然从世上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迹。
他是不是厌烦自己了?
他一定是厌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