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哪一件事比现在更令他气愤。
庄尉很想告诉褚瑜,他完全可以不要这样的母亲,和自己一起生活。他也想抱一抱褚瑜,给他温暖和安全感。
但是又沉下心想了想,庄尉只是拿出手机,给褚瑜发了个消息。
“觉得我可以住回来的时候告诉我。”
这条消息石沉大海了,庄尉等了一会儿就不再等。
他喝完老太太的茶,和对方唠了会儿磕,又说自己过年要离开几天,让老太太帮着照顾褚瑜。老太太很和善,虽然褚瑜和她不亲近,她也还是挺乐意照顾这个经历坎坷的孩子。
随后,庄尉跟老太太道别,回到禄勘老街。
他朝褚瑜店里张望,看他很忙碌的样子,便没进去打扰,回公司处理公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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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新年了。
庄尉的东西全在原地没动过,光是人搬走了几天,但褚瑜已经有些不习惯。
听邻居太太说,庄尉上她家打听了他的过去,大概知道了很多褚瑜不希望他知道的事吧。褚瑜不清楚庄尉现在怎么看待自己,但庄尉又好像没怎么变,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
起初庄尉的消息褚瑜不太敢回复,但后来又觉得庄尉一个人刷屏有点可怜,就还是会答复一些。
他其实也有些后悔,为什么那天自己下意识地反应这么大。
也许,打一下哈哈,就什么事也不会有。但褚瑜就是不会,他一想起发现母亲死在床上时的样子,就觉得窒息。
褚瑜问了庄尉什么时候去首都,有没有提前,庄尉说机票时间不变,这几天还在Twinkle,又说想吃象屋的早餐,褚瑜做了,叫前台工作人员帮他带上去了。
庄尉的飞机应该就是这天起飞,晚上6点,褚瑜就让乌晨回去了。
他看店到8点过后,客人实在少,他也有些无所事事。想了一下,既然没事,便早早关了店,在街上逛逛。
这几天气温跳水似得降了不少,走在外头还有点冷,褚瑜瑟缩了一下,膝盖也不太舒服。
禄勘老街上都是过年的装扮,小市场那里在卖年货,褚瑜也去淘了些店里能用的东西,但没有给自己家里买。
买完后,他打算连夜去店里布置一下。
一路上手机都在响,但是褚瑜手里拎着东西,没法接。
褚瑜坐公交把买来的东西拎到店里,已经是夜里11点多,背上汗湿了,吹着风就觉得冷。
他艰难地开门,把东西都搬进去,这才拿出手机看。
是乌晨的电话,他便稍微有点失望。
“喂?”
对面乌晨那边听上去很热闹:“老板——我们在乡下烧烤呢,你要不要也来啊?我表哥可以顺路去接你——”
褚瑜稍微愣了一下,便谢绝了。
“不用了,我……还要布置一下店里,这几天打算抽空研究一下开年的新品,你玩吧。”
乌晨失望得“啊”了一会儿,挂了。
褚瑜挂断电话,忽然觉得很累,心里也很沮丧。
在保加利亚拿奖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永远地变好了,一路往前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去都在飞速远离自己,褪去伤疤,消除恐惧。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褚瑜在不断的被丢弃、被否定中长大,要想全然忘记它们,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些事会被一再提起,他再隐瞒遮掩都是徒劳,只是让他更像个可悲的小丑而已。
他看着满地买回来的新年装扮,都是红色和金色的喜庆热闹的东西,和他自己完全不搭。
他不知道新年店里会不会来客人,好像往年这几天都没什么人的,他煮好的可可,大多会分给街上还在值勤的警察、保安和环卫工人,有时候也有流浪汉过来问他讨点吃的。
褚瑜慢吞吞坐下来,揉了揉膝盖,不打算去拆那些装饰了。
好像全都没什么意思。
自我否定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强烈,褚瑜慢慢把脑袋埋起来,在一片昏暗里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第55章 卤鸡爪的时候不能太认真
大年三十晚上,一个客人也没有。
这几天很冷,褚瑜还没怎么布置店铺,更没心情做新品,早早关了店,拉上帘子,一个人窝在一张沙发椅里头。
自从庄尉飞去首都那天开始褚瑜就有点丧,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要振作的。
褚瑜呆坐到半夜,然后开始起身,开灯。
整个店里一下灯火通明起来,空旷的、熟悉的、属于他的象屋。
也许是人的情绪掉落谷底后,又会重新积聚起向上爬的勇气,褚瑜忽然又有了行动力,开始拆自己买的那几袋子年货。
大红结是要挂到高处的,进门正对的那面装饰墙就不错。红丝带和小灯串缠到那棵竹芋上,一些镀金的棉花球可以配合插花,餐具上扎上红底金边的细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