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也用手拍了拍褚瑜,用中文跟褚瑜说“加油”。
褚瑜呜咽着胡乱点头。他心里也想自己加油,能扛过去。但是一想到爸爸会怎么指责庄尉,或者是要求他们分开,而自己要违背爸爸的意愿,就意识到,反抗和争吵是逃不掉了的。
他一直以来极力忍耐妈妈的脾气,在家表现地尽量听话、安静,只希望爸妈能喜欢自己,能一直收留自己。
但是这样并没有换来不同的结局,他最终还是会失去家。命里没有的东西,再竭力去握也是握不住的。
庄尉代替哭个不停的褚瑜,跟小哥道了别,打了一辆出租车。
夜里风很大,但气温不低,海水浓烈的味道无孔不入。庄尉把褚瑜搂在怀里拍打,把他当个孩子一样哄,褚瑜哭得满脸都透出一股红色,鼻尖最明显,看起来很可怜。
车过很久才来,庄尉把他按进车里,自己再坐到另一侧。
他在车上一边安抚人,一边通知林秘书订立刻回府城的机票。
褚瑜哭着哭着总算止住了,趴在庄尉身上轻声轻气地问:“到哪里了啊?”
庄尉看了眼车窗外,说:“下山了,还没到酒店。”
“今天还能有票回去吗?”
褚瑜心里在害怕回家见爸爸,但眼下煎熬忐忑的感觉也不好受。
“林秘书说最近的一班飞机在半夜里,”庄尉压低嗓音说,“褚瑜,要不明天下午再回吧。”
褚瑜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还是早点走吧,我已经不想玩了。”
“好吧。”庄尉无奈地应下,通知林秘书订票,又让褚瑜睡一觉。
深夜,庄尉一个人拖了两个行李箱走在前面,手里牵着情绪低落的褚瑜。褚瑜穿着运动外套,头上套着兜帽,在深沉的暮色中看不清表情。
机场只开了一半的灯,有的地方看上去幽暗空寂,零星几个赶飞机的人均是面容倦怠,整个气氛都显得低落又无趣。
褚瑜坐在椅子上呆呆地喝着庄尉给他买的巧克力牛奶,吸管被无意识地咬扁了,所以他吸得很慢,半天才喝掉一点点。庄尉单膝跪地,正在给他擦药膏。
之前褚瑜崴脚那一下还挺严重,已经肿起来了,现在想起来,褚瑜都觉得像个不祥的预兆。
后半夜,褚瑜昏昏沉沉趴庄尉肩膀睡了一会儿,直到登机的广播骤然响起。
所有人一下子动起来,死气沉沉的候机室里突然缓慢地恢复了人气。
庄尉拉着褚瑜,同来时一样,沉闷地踏上了飞机。
第77章 先不谈他
飞机落地的时候,褚瑜心里的纠结和焦虑到达顶峰。
万能的林秘书不知去哪里搞了一辆轮椅车,推着站在接机的口上等他们。褚瑜在看到那辆轮椅的瞬间就觉得十分诡异,离奇地因此产生了一丝安定的错觉,心想也许林秘书连如何向爸爸出柜这样的难题都能解决。
庄尉扶着褚瑜坐上轮椅车,推着他到停车场。
他们回家的一路上都很顺利,甚至没太堵车,这让褚瑜心里又烦躁起来。
站到那个熟悉的家门口时,褚瑜深吸了一口气。
他转身对庄尉说:“你先回去吧。”
庄尉很不赞同:“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面对你爸。”
“没关系的,他是我爸爸……”说着,褚瑜微微低下头。他也不确定自己对于褚程宇来说,够不够得上儿子的分量。
庄尉正要再说什么,门忽然开了。
一个不苟言笑地男人站在门里看着他俩,深厚的镜片、灰白相见的寸头、满脸褶皱、没刮胡子。这是褚瑜的养父,褚程宇本人。
“早就听到你们声音……脚怎么了?”
他看着褚瑜的腿,以及那个轮椅车,皱起来的两条眉毛连上了额头上的褶子,像一处嫁接得不太牢固的迷宫。
褚瑜笨拙地解释道:“呃……在外面玩的时候,踩到石头,崴到了。”
“哦,”他爸推了推厚瓶底眼镜,说,“先进屋吧——你就不用进来了。”
说话间,固执的老科学家伸手挡在了褚瑜和庄尉之间。
褚瑜正要进屋,闻言转轮子的手一顿,眼神略显惊惶地看向庄尉。庄尉不想和褚瑜的爸爸闹不愉快,只能先退半步。
不过,他冲褚瑜安抚地笑了下,说:“我在车里等你,有事打我电话,我上来。”
说完,庄尉又转向了褚程宇:“叔叔,今天第一次见面,我还是希望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庄尉,褚瑜的男朋友。”
褚程宇脸上的表情紧绷,褶子全都连在一起,沟壑更深更严肃了。
他透过眼镜片观察庄尉,而庄尉也在礼貌地打量他。
末了,庄尉见褚程宇没有表示,又说:“叔叔,我希望您和褚瑜聊完以后,我们也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