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明帝:“亲登府门?”
“是。”阿娜尔笑了笑:“还要请陛下身边的王公公陪我走一遭。”
“一来,是让公公为我做个见证;二来,也能表示陛下礼待和关爱臣子。”
洪明帝思忖两秒,眼神示意身侧伫立的太监。
王福立即明了,朝阿娜尔躬身行礼:“那咱家就代皇上,陪许夫人走一遭。”
“王公公不必急。待我回府换一身合宜赔罪的衣裳,再去不迟。”阿娜尔故作思索:“接公公的马车,就定在午时三刻可好?”
洪明帝见她都安排妥当了,自然唯有同意。
有句老话说得好,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阿娜尔这一趟的目的,就是借着皇上的势,揪出那些跑了的和尚。
她在出宫的路上刻意散播消息,让尾随的宫女知晓她此行的目的,再传达给太后。
料太后也不敢再藏着那些人……
那宫女得到消息,果真回到后宫。
太后年岁已高,身形微胖,花白的头发掺着少许黑丝,盘在脑后。
“你说,她要与王福同去?”她缓慢的语速不失威仪,一双三角眼透着冰冷。
“是。”小宫女维持着叩首的姿势。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他们母子,真是给了哀家好大一个的亏啊……”
……
许景霄推着乔承熙左拐右拐,拐进了一家茶楼。
前面几张桌子人都满了,他们在靠近门的位置落座,推着轮椅倒也方便。
茶楼是四方形,两层结构。说书人在一层中心讲着故事,许是到了高潮部分,他拍下惊堂木,语调拔高,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
“……说时迟那时快!许大将军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一手挽弓,一手射箭,一发中地啊!”
许景霄听着一乐。这是在说他爹呢。
乔承熙问:“他说得可都属实?”
“说书嘛,总有些夸张的成分在。”许景霄说得委婉了些,毕竟是自己的亲爹,不好下他的面子。
“我不喜欢听说书。”乔承熙觉得吵。
许景霄嘴角莞尔,给他倒了杯茶:“知道你不喜欢,带你来这儿不是为了听说书。”
他话音一落,一道清亮的声音在二层响起:“阁下书说得极好,跌宕起伏,满腹情感。但常石关一战,许将军打得可并不向你说的那般轻松。”
说书人一顿,手里的惊堂木将放未放,仰头望去:“呦,小哥,又是你。”
听他熟稔的语气,像是和楼上的公子有不解之缘。
“莫不是常石关的战役,小哥也有亲眷参与其中?”
二楼都是隔间,以竖立的屏风为隔,绕着一楼一圈。
从下向上望,只能看见二楼的漆黑围栏,以及挡客的薄纱。
许多客人在饮茶商榷时,会放下薄纱,营造一个独有的空间,就像此时说话那小哥。
乔承熙一听这声音,便知无疑是太子——乔承旭。
风吹过,隔间的轻纱幔动,乔承旭再次发声:“未有亲眷,不过确实有位年轻的小友投军。漠北之地气候苦寒,地势高险,这才是常石关一战长久攻不下的原因。”
“许将军在郊野之地发起攻势,漠北人投石击山,引起雪崩。军队又遇风暴,许将军带着队伍在大雪里走了一日一夜才脱险……”
“那小友也是战后才发觉,在战场上,安与危是瞬息万变的。很多危险可能不像正面交锋那么简单,它们藏匿在任一个变换的瞬间,让人措手不及。”
说书人静默了一瞬,拱了拱手:“阁下所言骇人听闻,许将军真乃高义之人。”
众人面色复杂,心中唯有钦佩。
乔承熙目光落在许景霄身上:“你带我来这里,是因着他?”
他指的自然是乔承旭。
后者点头:“还请承承替我和太子搭个线,我有事要告知他。”
乔承熙沉默了会儿,抬眸道:“我腿伤了,没办法走动。”
许景霄思忖着:“……不碍事,这茶楼人多口杂,今日带你来只当看个热闹。两日后,我父亲归来,要宴请诸友,届时承承撺掇一番便好。”
乔承熙抿了口口茶,沉吟道:“我试试吧。”
“承承真好。”
许景霄知道,他答应自己的事,一定会做到。
乔承熙低着头没应声,似乎在专心致志的……看茶?
出来的时间足够长了,许景霄又将人推回府,临别时才发现轮椅上的人儿有些闷闷不乐,一路都没有说话。
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但许景霄就是觉得不对劲,他缓缓蹲下身,视线在乔承熙的脸上打转:“怎么了?”
“没事。”他偏过头,声音清冷又疏离。
这种情况下,没事就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