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落在了距离三人不到五米的地方,四肢着地,低低匍匐在草丛间,凶残的目光却紧紧地锁牢三人。
遇到了个难缠的家伙。
再管用的打击手段也必须要碰到丧尸才行,如果它像这样躲来躲去,他们会被一直耗在这里。
池小闲几乎没有犹豫,再次咬破了自己的手腕,伤口的结痂被损坏,血飞快地渗出来,他抬手便抹向了Kevin和方樾的衣服。
池小闲此刻已经能闻到自己血液的腥味,他确信对面那只丧尸也闻到了。
果真,它迟疑住了,背脊原本紧绷成一张弓的幅度平缓了一些。它耸动着鼻尖,在风里分辨着那有些复杂的气味。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在空中闪过,正中那丧尸的面门,几乎将它掀翻了过去。
——方樾没有再持着撬棍上前,而是直接将棍子丢了出去。
Kevin立即反应过来,和方樾一起冲上去将那丧尸死死地摁在了地上。Kevin顺手从草丛里捞起一块废弃的砖,高高举起,正欲像他在河边干掉那两只强壮的丧尸一样砸下去,手却莫名地抖了起来。
他看到那丧尸脖子上挂着条红绳,绳上拴着只小小的平安锁。打斗中,那锁从它裙子的衣领里翻了出来,悬在半空中,金色的光芒一闪一闪。
方樾注意到了他的迟疑。
他看向Kevin抓着砖块的手,用平静的声音道:“给我吧。”
Kevin却摇摇头。他咬紧牙关,闭了闭眼,然后用力地挥下了砖块。
一下,两下……
“妈的。”他骂道。
最终,他跌坐在草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将砖块丢在了一旁。
砖块上沾着点黑色的污血,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着鲜亮却又脏兮兮的光芒。
池小闲看到这一幕,心头突然涌起莫大的悲哀来。
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的运气全部用完,上帝不再施舍任何眷顾,放任他沉沦为只有攻击意识的丧尸,不知道他会不会遇到那样一个对他有所犹豫和心软的人类。
他不敢期待宽恕或释放。
方樾和Kevin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转头便看到了直挺挺站在原地的池小闲,目光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吗?”方樾问。
池小闲回过神来,点点头,然后慢吞吞迈着腿跟上去。
方樾在原地等着他,等池小闲走及身边时,他却轻轻蹙起了眉,然后拉住了池小闲的手腕。
池小闲微微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手腕竟还在往下滴血。一颗颗红色的血珠顺着手掌从指尖滑落,渗进那漆黑的土壤里。
他仿佛已经习惯痛楚,渐渐有些麻木了。
他看着方樾从包里翻出装在塑料袋里的干净纱布,扯下一段来,包扎好了自己手腕的伤口。
缠纱布时,他的手指被他捏在掌心。方樾的掌心有些干燥,像是秋天里的落叶,带着被阳光晒过了一个夏天的温暖。
一种奇妙的安心感如同涓涓细流一般淌过他的心田,他不由自主地反握住了方樾的手,想要将这温度留存在掌心更久一些。
方樾怔了一下,手由着池小闲抓了两秒。
“不走么?你俩干嘛呢?”
Kevin自己走着走着发现变成孤家寡人了,回过头冲两人喊道。
方樾像是才反应过来,轻轻挣脱了池小闲的右手。
感受到温度的瞬间抽离,池小闲呆了一下,一股难以抑制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蜜袋鼯,欣喜若狂地飞扑起来,却没有被手稳稳接住,头重脚轻地朝地面坠去。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然后他的左手就被方樾牵住了。
“那只受伤了,不好碰。”方樾垂着眼帘,低声耐心解释道,“我牵这只吧。”
他总是很认真地完成他的研究,却也可以很认真地解释如此小的事情——
池小闲这只小蜜袋鼯在坠地前的最后一秒,被人捞住了。
他轻轻眨了眨眼,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他只迫切地希望刚才自己的失落没有从表情里外露出来,否则实在是有点丢脸。
丧尸因为没有人类愿意拉他的手竟然会伤心,听上去就有点丧失尊严。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池小闲心情的变化,他口袋里那颗吃饱喝足的小毛球轻轻弹跳了两下,又颇为顽皮地撞了撞他的大腿。
池小闲的手腕虽缠了纱布,却还是可以动。他用食指轻轻捏了下小毛球,虽然他也很好奇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但一切都只能先等到他们去六区方樾家的实验室才能查明,或者这中间发生过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