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吻轻轻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就好似隔着手背,亲吻着他的眼睛。
池小闲放下湿漉漉的掌心,怔怔地看向方樾,眼睫上还缀着些泪珠,像是清晨草尖的露水,又像是蜻蜓被雨水打湿的翅膀。
方樾的手抚上了池小闲的下颌,轻轻往上抬,然后偏过头,靠了过来。
微凉的吻降落在了池小闲的唇角,仿佛深秋里的一场细雨。
一瞬间,交错的鼻息让池小闲有种熏熏然醉酒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方樾的衣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生怕唇齿交错间咬破或划伤方樾,他不敢回应,只得稍稍后仰脖子,嘴微微张开一个弧度,被动而安静地承受着方樾浅浅的啜吻,如同自愿被驯服的小兽。
许久后,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唇色变得更加鲜润,像是刚被摘下的还滴着露水的玫瑰花。
方樾垂着眉眼,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抬起手指轻轻地抚上了池小闲的唇瓣。
他一点点地摩挲着,指尖无比流连缱绻,像是要将自己留下的痕迹加重,让这娇嫩的花瓣记住他。
隐忍无声,却又肆意宣泄着占有欲。
隔着眼底朦胧的水汽,池小闲只能看见方樾模糊的面庞。
视觉被遮蔽,触觉却因此更加敏锐,让这场温柔细腻的“刑罚”变得更加漫长难耐。
末了,池小闲倒在了方樾怀里,只轻轻喘息着,许久不说话。
“……男朋友?”方樾的声音微微有些哑。
池小闲低低地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咔嗒一声,比前面走过十一个小时的声音都要稍稍重一些,像是提醒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他们重新相拥在一起,什么都没做,只静静地抱在一起。
过了会儿,方樾轻声道:“池小闲,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池小闲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来,“是什么?”
“我有个猜想。”他迟疑了一下,“我怀疑你并没有办法感染别人。”
池小闲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什么根据吗?”
“你还记得之前在实验室,我们发现你身上的银星真菌和丧尸身上的真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吗?”
“记得。”
“第一种猜测——这两者只是长得像,但DNA并不同,它们是两种真菌。你被丧尸攻击后身体里只留下了原有就存在的银星,有可能是银星帮助你消灭了那种丧尸真菌,因为有些真菌会攻击另一种真菌、抢占对方生存空间的特性。在这种情况下,你已经没有传染别人的可能了。”
“还有第二种猜测,那就是这两者根本就是同一种真菌。”方樾继续道。
“可是我小时候就感染了银星,那时并没有丧尸的症状。”
方樾缓缓道:“尽管是同一种真菌,但它们出现的时间点却不同,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丧尸真菌就是从银星分化出来的?”
“举个例子,银星就像是人体内的干细胞。人体其他组织、器官里的细胞里都是由干细胞分化产生,它们跟它的DNA几乎一样,但细胞功能和习性却完全不同。比如胃上皮细胞能在胃酸的极度酸性条件下存活,但干细胞却不能。”
“银星就像是原始干细胞,丧尸真菌是由它分化出来的细胞,虽然同属于一种,但是功能和特征都不一样。银星只是单纯地寄生在我身上,而丧尸真菌却具有感染性和破坏性?”池小闲总结了一下方樾的结论。
“没错。”方樾道,“银星作为更原始的真菌细胞,可能对分化出来的丧尸真菌具有一定控制力,就像一个原始程序控制着新程序那样控制住了它,所以你才没有丧失意识。”
池小闲想了想:“这从时间线上来很合理,但这个推测还是很大胆。”
“没错。因为这种程度的细胞分化目前在真菌界还没出现过。”方樾话锋轻轻一转,“但在这两种推测下,你感染别人的可能性都很小。”
池小闲知道他一半是在认真分析,一半是在努力安慰自己。
他把头埋进方樾的怀抱,闷闷道:“希望是这样,我不想感染任何人……”
方樾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再去趟实验室就知道了。”
难得一次,方樾陪池小闲睡过了八点钟。
他刚醒过来,便听到走廊上阵阵人来人往的匆忙脚步声,意识到现在是去领早饭的时间。
叩叩,房间门忽然被人敲了敲。
“怎么回事?”门口传来Kevin的自言自语,“今天怎么一个都没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