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是个特别开朗乐观的人,感觉永远不会有烦心事。”
江循轻轻一笑,“我印象中好像也是这样,读书的时候去你家,总能看到叶叔叔给你买的礼物。”
叶汀笑了笑。他父亲是个乐天派,下岗后去了南方经商,生意做得不错,逢年过节都会寄些精巧的礼物回来。那个时候他最期待的就是节日,因为总能收到父亲的礼物。
“我爸他……有时候像个小孩子,我妈都拿他没办法,由着他带着我疯玩。”
“看得出来,叶叔跟康姨的感情很好。不像我爸……”
江循捏紧手里的啤酒罐,眼眶渐渐有些泛红,“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爸那些混账事,可我不敢当面跟他对质,也不敢告诉我妈。那个时候我想的是,就算他是个名存实亡的父亲,也比永远消失要好。”
“叶汀,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叶汀放下啤酒罐,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额头轻轻抵在他额头上。
“江循,你已经很勇敢了。别怪自己。”
“我知道,我妈是因为我才忍了这么多年。我拖累她了。”
江循说着话,一滴泪无声地从眼角滑了下来。叶汀凝视着他,只觉得心脏深处疼得要命。
他抱紧江循,双手捧着他的脸,温柔地吻去他脸上的泪滴。
“想什么呢,要不是因为你,阿姨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勇气提离婚。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往前看,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不是吗?”
“嗯。”
江循靠在他肩头,叶汀身上熟悉的温暖气息将他包裹,他安心地倚在他的怀抱里,像历经风雨的船舶驶入宁静的港湾。
周一。
民政局。
江循陪着沈雪兰下了车,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从另一边走来的江立业。
几天不见,江立业竟然像老了十岁。
第50章
“结婚证和身份证带了吗?”
沈雪兰淡淡道。
“带了。”
江立业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他刚出院,脸上还有些病态,气势却不肯输。看都不看两人,他径直往办理离婚的大厅走。
两人没有财产和情感纠纷, 离婚的过程很顺利。领到离婚证时, 江立业忽然从包里掏出一副墨镜带上。
沈雪兰低头在看自己的离婚证,并没有注意他。
几十年的婚姻弹指一瞬间就过去了, 委屈也好痛苦也罢, 沈雪兰都不想再深究了。拿到离婚证的这一刻,她心底感到前所未有地轻松。
她终于,可以彻彻底底为自己活了。
办理手续的全程两人都没什么交流, 江循也在一旁默默地陪着沈雪兰。出了大厅, 外面日头正晒, 江立业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正要往公交站走, 沈雪兰的声音忽地响起。
“明天我会回去把东西都搬走。钥匙也会还给你。”
江立业墨镜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他把离婚证揣进裤兜里,勉强嗯了声。
“以后别喝酒了,对心脏不好。”
听到沈雪兰温和的嗓音, 江立业嘴唇动了动, 他脸上强装的镇定和冷静在此刻已经摇摇欲坠。他不禁在内心开始反思, 相处几十年的亲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知道了,你还是这么啰嗦。”
江立业朝身后一挥手,大步转身进了公交站。
隔天, 江循跟沈雪兰一起回了旧城区的房子搬东西。
这几天沈雪兰不在,屋子里乱七八糟的, 衣服堆得到处都是。沈雪兰进了门,习惯性地要动手收拾,忽然想到什么,动作又停住了。
江立业光着膀子,从厨房出来。他手上端了碗面,上面卧了个煎焦了的荷包蛋。见到两人,他眉头微挑,轻哼了声。
“来得还挺快。”
“都一点了,你才吃饭?”沈雪兰问。
“我乐意什么时候吃就什么吃。”
厨房里没有空调,江立业煮个面的功夫便热得满头是汗,不得不脱了上衣。到这一刻,他才对沈雪兰的辛苦有了些体会。
“客厅的空调很旧了,制冷效果不好,要换一台吗?”江循忽然开口。
江立业愣了愣,才意识到江循是在跟他说话。他两口吃完嘴里的面条,不屑道:“浪费那个钱干嘛,我自己修就行。用不着你管。”
江循没再坚持,他自己的东西不多,一些书籍和衣物,很快就收拾好了。书桌上有张他很小的时候拍的家庭合照,想了想,他还是把合照放进了纸箱。
沈雪兰的东西也不多,她平时节俭,很少买化妆品和首饰,拖着的箱子还是从娘家带来的两个大皮箱。江循帮她把东西搬到车前,想了想,又回了一趟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