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野喝完了水吃完了胃药,不想再动弹,直接蜷着胳膊跟腿窝在一楼沙发上睡了。
阿姨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度,看他睡得沉不敢出声打扰他,给他盖了个毯子,又去煨了一锅养胃汤,等他醒了可以直接喝。
胃药慢慢起了作用,林在野好歹算是睡了个整觉。
早餐桌上,林在野手机铃声就没断过,不知道自己的号码怎么就一下子传播开了,没几分钟就有四五个陌生的电话,都是打电话过来让他节哀的,顺便再提一嘴自己姓甚名谁,提一句自己的身份来历,大多数是恒远之前生意场上合作过跟没合作过又想要跟他合作的商人。
有的在葬礼上他已经见过了,有的在葬礼上他没见过。
林在野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捂着胃,低头吹着阿姨刚给他盛过来的热汤,听筒里传过来的声音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干脆后面就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有备注的号码一律不接了。
终于安静了,阿姨又过来询问他的意见:“林先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样的早餐,我们都准备了一点儿,西式跟中式的都有。”
林在野咽了嘴里热乎乎的汤说:“谢谢,以后准备中餐就行,馄饨,粥,疙瘩汤,面条,油条鸡蛋豆浆什么的都行,西餐我吃不惯。”
“好。”
林在野看桌子上摆了那么多个盘子,他一个人可吃不完,招呼其他人上桌一起吃。
财经新闻上,恒远新任CEO初次在葬礼上出现的画面已经上了头条,后面还有一条浦松跟齐海山大闹灵堂的版块。
关于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他这私生子太幸运,有商业对手说这个穷小子也太软了,什么都不懂,以后也不足为惧,恒远这是要走向末日了,也有人指责浦松欺负人,更有人替已经死了多年的浦柔鸣不平,后面有人解释,浦柔去世的时候恒远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而已。
林在野只扫了两眼,像个局外人,没多看就关了手机页面,吃完饭就去了医院。
照顾林漫的新护工已经来了,见他进去,自动转身离开了病房,林在野坐在床头,看着林漫熟睡的脸,好像终于找到了一点儿依靠感,忍不住把这两天的事儿说过林漫听。
“姐,葬礼已经结束了,昨晚上胃疼,现在还感觉辣辣的。”
“今儿早上可真冷,我刚刚下车的时候冻得我鼻梁骨都在疼,跟针戳似的。”
林在野说着,在自己鼻梁中间捏了一把,手指也是凉的,赶紧收回手,两个手掌心合在一起用力搓了搓,又举起来对着空调热气吹口吹了一会儿才感觉到暖和一点儿。
“待会儿还得去恒远开会,跟那些人打交道可真累,”林在野叹了口气,“那么大一个集团,到我手里可别给弄赔喽,以后有不懂的我就去问问许……”
一个“许”字几乎是在不思考状态下脱口而出的,林在野的惯性思维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还是许如青。
林在野两眼涣散,虚虚地盯着半空中,直到鼻子里的消毒水味儿把他麻木的神经感官重新唤醒才又转移了话题:“对了,会诊专家就要来了,会重新制定治疗方案,姐,你马上就能好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林在野虽然嘴上转移了话题,脑子里想的还是刚刚顺嘴说出的那个字。
昨天葬礼出殡的时候他手里还抱着杨景辉的遗像,许如青跟在他身后半步远,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抬着摆着祭品的木板,中间一个失误,木板角不小心撞到了许如青的小腿。
他当时听到了一声痛哼,回头去看,许如青弯着腰,手心在小腿上拍了拍,看落远了很快又跟了上来。
“姐,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我跟许如青分……”
分手这个词也不准确,他们这三年的关系,比炮友也好不到哪儿去,林在野又临时改了口:“我跟他断了。”
林在野的语气很轻描淡写,如果不去看他睫毛往下扑闪的时候颤了颤,又落下一片意义不明的弧形阴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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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景辉给林在野安排的助理是个比他年长几岁的中年男人,老实本分,做事踏实,林在野一上车,助理就提醒他上午要开的股东大会,还把每个人的资料都口述了一遍。
那个姓齐的果然没来,同时没来的还有那个浦松,林在野理了理西装外套,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会议室,脸上一片淡然,虽然眼底有连续几夜没怎么睡的疲惫,但是不见慌乱。
外人眼里他是个幸运儿,林在野反而知道,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将来可能面临的质疑跟风险。
他挺直腰背坐在椅子上,在U形会议桌上一一扫过去,缓缓开口:“浦总没来吗,看起来他对我意见不小,昨天他们大闹灵堂的事,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