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负罪感,她帮许念将睡袍的领口拢了拢,温言道:“今年把你妈也接回来吧,总是在医院呆着,没病也会憋出病。”
许念微笑着注视她,“过年家里太闹,我妈受不了。”
三婶点头称是,迈步要走,忽然又回过身,“阿念啊,别难过,人总要长大的。”
有什么东西从许念的黑眼仁中一闪而过,仅仅一瞬,他便摆出与平时无异的笑容,向三婶卖乖:“我早就长大啦,也就是您还把我当小孩儿看!”
越是大的家族,骨子里就越封建,他们靠血缘和姓氏来辨别远近亲疏,固执傲慢,如同一只被浪潮遗忘在沙滩上的蚌,徒有脆弱而美丽的外壳,内里早已腐烂不堪。
繁衍是维系家族繁荣的唯一出路,只是在漫长的岁月中,难说不会有几个异类,就比如单纯天真的陆文慧,或者口直心快却心肠软的三婶。
把人送走,许念小跑回屋,一跃钻入被窝。天杀的陆文州,买的睡袍还是真丝的,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是凉透了。
他吸着鼻涕抱怨,掏出手机打视频电话,打了两遍才被接起,想来是扰了对方好事。
视频刚接通,先传来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金属乐。
“他们在开派对,”陆文州举着手机给他看了一圈,笑得不怀好意:“这么晚了想起给我打电话呀?”
许念看到有几个穿比基尼的美女正坐在泳池边朝陆文州这里看。
“太吵了,找个安静的地方。”他道。
陆文州乖乖进屋,回到自己的房间。
许念留意,那是一间单人套房,地面干净,床铺整洁,应该还没被使用过。
“我把万兴的年末报告发给你。”他向陆文州道。
陆文州掀开被子坐进去,枕着手臂笑起来:“抓我加班啊,有什么奖励?”
奖励你个头!
许念不爽,“还用我奖励?陆老板在海南玩儿的不错吧?”
“还行,”陆文州顺着他的话说,故意要气人,“椰林海风配美景佳人,倒是比在江城的时候有意思。”
许念恨不能从屏幕里锤他两拳,然而话锋一转,嘲道:“悠着点儿吧,以后就没那么自在了。”
陆文州眉梢一挑,也跟着挤兑,“你不是不管吗?”
许念心念一动,问道:“我要是管,你听吗?”
陆文州抿抿嘴,“我什么时候不听了?”
许念跟着就道:“那你不准出去找人。”
陆文州顿了下,收敛起笑容,盯着许念的眼睛道:“家里有人欺负你了?”
“别转移话题。”许念有点烦躁。
不知怎地,今夜他固执的想要试探出自己在这个男人心里的重量。
陆文州眉头皱的更深,一面猜测,一面哄道:“他们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回头你告诉我就是了,身体都没好,跟他们置什么气。”
“我问你找不找!”许念的声音陡然拔高,吼得眼眶都红了。
“不找!”陆文州看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心都给揪起来了——这得是受了多大委屈啊。
话音落地的瞬间,许念的泪一下就涌出来了,边骂边哭,“王八蛋!老流氓!吃硬不吃软,非要惹人生气才舒服!”
他这模样陆文州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正要打电话给秘书订机票,谁知许念在另一边哭够了,摸着眼泪道:“今天文斌把老婆孩子都带来了,小孩才三岁,白得跟面团似的。”
陆文州的心可算落下了,贱笑着,“想我啦?”
许念没吱声,他想的其实是,如果陆文州以后也有孩子,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冷不丁听陆文州问:“阿念,自己做做看?”
许念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又见陆文州神色认真,正思考是不是真的要依了这个老流氓的心思时,听陆文州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又道了句:“大哥这些天,天天都在想你,想着你在这张床上。”
许念脸红得像个西红柿,下地将房间灯光调暗,缩回到床上,将披在身体上的真丝睡袍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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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舒服,他皱着眉哼哼出声,目光变得迷离,眼底浮着一层水光,嘴唇咬着睡袍的一角,脸蹭在上面,深深一嗅,眼波流转地看向陆文州,妖精般勾人摄魄。
陆文州呼吸加重,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要将手机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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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面让陆文州热血沸腾,可心却软得像是团棉花,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满足已经没那么重要,他沉默地注视着许念,如果此时许念抬头,会看到陆文州眼底那些几乎要涌出来的爱意。
他怎么会不爱他呢?
他爱他爱得就差把命都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