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但真到了这一天,她却又忐忑不安起来。
这会儿天才刚刚到傍晚,才刚掌灯时分,还没有给公婆敬茶,李兴茂不会这么急吧?
她还没有准备好……
柴娥英心里七上八下的。
李兴茂将她牵到床边,拉着她的手和她并排坐在床上。
柴娥英更加慌乱起来。
抓着裙子摆的手,都快将裙子抓破了。
“李……李大哥……”她紧张地去拉李兴茂的手腕。
李兴茂揭开了她的头盖,疑惑地看着她,“怎么啦?”
柴娥英的病完全好了后,气色恢复正常,瘦削的脸长得圆润了不少,头发的发量也多了起来,发髻上的珍珠头冠,在桌上一对喜烛的照耀下,闪着亮闪闪的光芒,描了黛眉抹了浅浅胭脂的脸,像粉色的荷花花瓣。
她垂下的眼睫毛在乱颤,显示着她内心的慌乱。
“天还没黑……”柴娥英小声说道,双手紧张地抓着李兴茂的手,“等天黑……”
李兴茂听得一愣,没一会儿又恍然大悟。
他反握着柴娥英颤抖着的小手,轻轻笑了笑,“嗯,我知道,我们只说说话。”
“哦……”柴娥英吐了口气,心中顿时轻松了一少。
不过,依旧不敢抬头看李兴茂,依旧只低着头,扬着唇角,浅浅地笑着。
一向快言快语,胆大得敢跟柴二姑娘对打对骂,敢大闹柴二姑娘婚宴,提着绳子找柴二老爷要回嫁妆的她,这会儿竟语塞了,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李兴茂低着头,瞧着她的脸,故意逗她,“我是不是接错了娘子?”
“啊?”柴娥英听不懂,抬头看他,就看到一张俊美得不像话的年轻男子的脸,正笑意浅浅看她。
从今天开始,这男人是她的相公。
柴娥英的心头,又是一阵乱跳。
“什……什么?”她眨着眼,愣愣看着李兴茂。
“我记得,我要娶的娘子一向胆大,今天接来的却是胆小得像小兔子的姑娘,我是不是接错了人?”李兴茂调侃着看她。
柴娥英红了脸,嗔着道,“李……李大哥。”
语气在撒娇。
李兴茂莞尔一笑。
“我们成亲了,该叫名字了。”李兴茂握着柴娥英的手,看着她,“我在晋地出生,一位堂伯父给我取了字,叫晋,你叫我晋吧。”
柴娥英眨眨眼,“晋?我没听玉竹她们说起过呢。”
“妹妹们年纪小,当然不知道,父母只叫我大郎或老大,弟弟妹妹们喊我大哥,可你和他们不同,你是我妻子,你该喊我的字才是。”李兴茂微笑道。
柴娥英咬了咬唇,目光幽幽看着李兴茂,“你的字,还有什么人知道?”
李兴茂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忐忑。
他握紧她的手,“没怎么听人喊我,旁的人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他说的是实情。
因为身份原因,从出生起大家就喊他庐陵王世子。
父母喊他大郎,弟妹们喊他大哥。
先皇赐的字“晋”,没什么人喊,知道的人一定不多。
“那……果果娘亲知道吗?”柴娥英想了想,小声问道,心里很不自信。
李兴茂摇摇头,“可能不知道吧,她从没喊过。”
柴娥英轻轻呼了口气,心下轻松不少,她咬了咬唇,轻声喊道,“晋郎。”
低着头,不敢看李兴茂。
李兴茂看着她,笑了笑,“娥英在吃醋?”
柴娥英窘着脸,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不答。
李兴茂将她拉进怀里,温柔地搂着。
他说道,“薛氏早就成了过去,我们全家已当她不存在,你才是我的妻,我的心里从此只会装着你,你高兴我就高兴,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下回别问这种可笑的事,也别拿你和她比,你这是在轻视你自己,我会不高兴的,还会取笑你。”
柴娥英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你是这么想的?”
李兴茂认真说道,“是的,我行事不爱拖泥带水,该如何就如何,绝不会和过去混淆不清。”
柴娥英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歉意说道,“咱们是夫妻了,我不该这么质疑你,以后,这样的话我绝不会再说了。”
李兴茂捏捏她的下巴,“这才对。”
两人相视一笑。
屋外夜色渐渐笼罩下来,爆竹声时不时响起。
远处,有不少人在说说笑笑着。
柴娥英窘着脸,推了推李兴茂,“该去拜父亲母亲和宾客们了。”
李兴茂松开她,整了整她的衣领和头发,浅浅笑道,“好。”
柴娥英站起身来,取了衣袖中的小钥匙,开了屋中的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是她的嫁妆箱子,她坐着花轿来时,娘家的送亲队给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