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桁将头首靠在门板上,“原来你只感到羞辱和抵触。我原想,进来哄哄你,抱抱你,然后帮你收拾包袱,忙完奶奶身后事,明日拿下娄氏,还你清白后,就接你回家的。原来我以为的,只是我自以为。”
“嗯。”
“这二日你累坏了。休息会儿吧。”傅景桁把文瑾抱在床上,他自己坐在床边,如个被遗弃的孩子,红着眼睛却不再缠着瑾妹要抱抱,因为瑾妹不再心疼他了,他拉过她摔断的右手腕,轻轻帮她揉着,轻轻帮她吹吹手腕,文瑾有些作痛,却并不声响,他小声道:“我会对得起你给我的奖章,努力做个好皇上,我会努力不打扰你的生活的,我不会欺负薛阡的。孩儿他娘。”
文瑾久久没有说话,她抬起头打量着他英俊的容颜,明明一再受伤的是自己,为什么可怜兮兮的却是他,文瑾沉声说:“不准红眼眶!我不会心软的。”
傅景桁垂下眸子,连难过也不可以了么,她厌恶他到这样的程度么,“好...”
“这时拉下娄正业,会激怒南藩王傅昶,他佣兵自重,若是作乱,加上漓山那边吴信和文广正打内战,此时除娄氏会不会操之过急,你不是一直求稳。”
“不紧要。你都知道的,朕急着拿娄老将军手中兵权。‘顺便’帮你还清白。”傅景桁自嘲,“纵然朕操之过急,有疏失,也并不会引咎于你的。”
“大王...”文瑾冷静下来意识到他是特地过来还她清白的,他明知道这时并非与娄正业翻脸的好时机,他却选在这个她难过的时机做他没十成十把握的事情,是在讨好她么。
傅景桁拉着她手腕道:“长林你也不要了么。”
“嗯。”文瑾没有多说,心想哪里可能不要长林呢,不过这二日家里办白事让阿嬷把孩子抱走避避罢了。
傅景桁轻声道:“我们的长林你也不要了...”
文瑾没有回答,她这两天的确累了,她眼睛眨了眨,便睡着了。
傅景桁抚摸着她的睡颜,“我以性命起誓。余生不再舍弃你了。可你已经放弃我了...”
他又取了她一缕发丝,与他自己的发丝编作发结,压在了自己的袖底,没敢明目张胆的编发结,受不住她二次拆开发结。
他将自己刻的一柄玉石风信子花,搁在她的枕边,她说的话他都记得。她说她喜欢风信子。
***
翌日醒来。
文瑾在枕边看到了代表爱意和幸福的风信子。她把玉簪花攥在手底,屋内不见了傅景桁的身影。
桌上有一碗他最擅长做的葱花细面,筷子整齐地摆在桌上玉托上,旁边留着一张字条:记得食早。
是皇帝的字迹。
文瑾摸摸碗,仍温温的,她坐在椅上,吃着他做的细面,心头不知什么滋味。
康蕊黎掀了门帘子走进来,“瑾,太好了,你母亲的案子,虎子他爹的案子,大白天下了。昨儿夜里,皇帝亲自施压,叫薛相和大理寺卿亲自问询,薛相还和薛玉林滴血认亲,发现那根本不是他的儿子,薛相震怒,当即就把二房休下堂去,把人从族谱子上也抹去了。”
“嗯。”
“娄淑彩因为设计毒杀你母亲的丫鬟和虎子的爹,涉及两条人命,已经被押入大狱,择日问斩,皇上说让你定日子,去观看斩刑呢!薛凝因为给皇上茶水里下五石散,惹龙颜大怒,被休下堂去,赏了白绫,即日自刎。薛玉林被轰出薛府自生自灭了!”
“太好了。恶有恶报。”文瑾将筷子搁下,心里记着老人家下葬的事情,便打算去先忙白事。
文瑾虽然与皇帝决裂,心中忍不住想,不是说要抬棺下葬么,一早人就不见了。
这天倒是没有下雨,薛阡一路上陪着文瑾,薛家墓园里被昨夜一场大雨洗得颇为干净。
四名抬棺人将薛祖母安葬在墓地内,后方的抬棺人在坟边子上脚打滑,趔趄一下,阴沉木棺猛地一送,把前面左首的抬棺人的手掌给刮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血直流,皮肉翻着,见了骨头。左首那人没有声张。
“怎么回事啊你!冒冒失失的!”薛相对着后面那抬棺人怒斥,又对着左首那人道:“您是否伤到了?”
“没伤到,安顿老人先。”
他一出声,众人一凛。
文瑾便怔住了,原来左首的抬棺人是清早里不知去向的皇帝。
第226章 酒
文瑾心中猛地一揪,他没走,如他承诺的,当真给奶奶抬棺下葬了,瞧他不声张的模样,扎在人堆里当真是有心去做事,不是要做给谁看。
他也不朝她看过来,也并没有迁怒谁。
待平定,回到薛府。
傅景桁于堂内接受张院判的看伤,他将手搭在桌面,因为伤重,手臂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