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朕不想吗?你猜跟过来的这群人会不会让皇后如愿?”
好像,可能……不太会。
简昕盯着他的后脑勺望了一瞬, 转而收回视线:“也罢,至少目前看来皇上是有潜力成为一名唯物主义战士的。”
“?”他侧过头来:“皇后在说甚?何为唯物主义战士?”
“就是皇上现在这样的, 坚信事在人为。”
“那朕不是。”季柕听完了她的解释, 当即将头转了回去:“朕信佛。”
简昕惊疑地扫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啊?”
“这难道不明显?皇后这几日踩了多少雷自己不清楚?”季柕的声音饱含了一丝冷嘲的意味:“你要不猜一猜为何你这脑袋还能继续留着,而不是在朕入后宫的第一天就掉了?”
简昕:“……你人还怪好的嘞。”
“……”
这句话他听着是莫名的阴阳怪气,喉咙哽住了一般回道:“皇后回宫后还是先跟嬷嬷再学几个月的礼仪罢, 朕看你现在说话是一点分寸都不讲了。”
躺在另一侧的简昕瞬间便联想到了电视剧上那些从晨起至晚都绷直着背一个不留神就要挨板子的宫斗剧女主, 即刻住了嘴。
妥协道:“对不起皇上, 我会改的。”
季柕只是冷笑一声, 一个眼神都懒得翻过来给她:“噤声, 睡觉。”
“哦。”
……
两人之间瞬然没了声音, 空气仿佛都安静了百倍, 账外人起坐走动的窸窣动响和柴火燃烧时的噼啪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连带着对方若隐若现的呼吸声都格外明显了起来。
夜风穿过林间叶缝带起叶片相撞的唰然之音, 清晰悦耳的虫鸣自不知何处传来,闭上眼便好似陷入了一番别无尘世与人烟的遥渺之地, 底间的白噪音引地简昕的困意愈发涌上头来。
半睡半醒之间,只感觉耳畔那来自大自然的声响缓然重了几分,又重了几分……
伴随着一股腥气和粗重的喘息, 遥自边远又仿若近如咫尺, 将意识一步步又从濒临涣散的境地拉了回来。
简昕唰然睁开双眼,转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只听那沉重的呼吸声愈加明显, 伴着几声接连而至的脚步声,好似泥爪踩在了地面上, 步步都带起黏腻的声音。
两人头顶之间的那一方帐篷被吸吐的空气带动地一鼓一鼓的,偏好似什么东西将要破然而出,空气中都弥散开箭在弦上的紧张感。
简昕咽了口口水,声音低得仿佛只是呼出了一口空气:“皇上?”
顿了片刻,便听见季柕紧绷的声线传来:
“……朕也听见了。”
——“是野狼!护驾!!”
帐前的铁卫也都发现了异样,瞬然自地上翻身而起,齐刷刷的抽刀声震响,纷乱的而稳健的踏步声纷至!
只听一片嘈乱的动静,那狼的注意力瞬然被吸引走了,当即放弃便在它嘴下的季柕和简昕二人,四肢一曲,绷然发力,伴着一声嘹亮刺耳的嚎叫,直直冲着列好军阵的铁卫猛奔而去。
简昕只感觉身旁一侧传来一阵庞大物体极速窜过而割裂了空气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止不住的狼嚎和凌乱破碎的动静。
身侧的季柕也自床上翻起,极速穿上了靴子,拎起搁在床头的佩剑,在夺帘而出的前一刻冲着简昕道:“皇后便先待在此处,朕出去看看。”
说罢,那一抹黢黑的身影便即刻闪出帐外,被挑起一角的帘子很快便随之落下。简昕只感觉眼前恍惚闪过了一道瞬然即逝的亮光,回过神时,面前便只剩下还在微微晃动的帘摆。
她从床上坐起身,细细听着帐外的动静。
兵戈相击的淬响在夜里显得格外铮然,皮肉割裂的声音也能清晰传入耳中,撕咬和拉扯,破坏与杂乱,嘶吼同怒喊交杂而起,外头仿佛陷入了一片混乱。
简昕当即站起身,不行,她也得帮个忙。
一刻钟后,帐外打斗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连带着一声一声的狼嚎也变成了奄奄一息的呜咽。
简昕提起胆子掀开了帘子的一侧,探着头向外望去。
只见原本平整的草地变成了一片狼藉,架好的篝火已然散乱一地,一片火势后隐约映出季柕笔挺玉立的背影,绰约的风姿丝毫不减,好似方才从未经历过一场恶战。
不远处仰面躺着两只鼻息微弱的野狼,其中一只袒露的肚皮上赫然插着季柕的那一把佩剑,鲜血顺着剑沿顺然滑下,在灰白的毛上晕染成一片。
季柕甩了甩手腕走上前去,一脚踩着那头野狼的肚皮,手握剑柄五指一紧,暗下发力唰然将剑抽了出来。喷射而出的一汩暗红滋了他半个衣摆,淋淋的黑衣在火光下显出腥湿的暗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