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也嫌。”简昕推搡着他的腰,“你离我远点,见不得这幅小人得志的脸。”
闻言,他当即站直了身,讨好地贴近她:“见得的,见得的。”
周遭的侍卫纷纷面红心跳地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瞎了的样子。
天色愈暗,盏盏明灯便愈亮,照射地眼下皆是一派辉煌,
简昕盯着远景出神,不知过了多久,肩后被轻轻戳了戳,季柕清润的声音像汩汩清泉入耳:“开始了,往下边看。”
简昕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街巷内不知何时已然挤满了人,摩肩接踵,各有说笑。隔得太远,看不清底下的百姓在做什么,只能依稀辨认出他们正三五成圈,低着头摆弄。
静静等待着,不过半晌,便听见了孩童传来的惊呼和熙熙攘攘的笑声。
一户一盏,拢而成河,明灯铸成的河水淌过千家万户,幽幽升起,散而成星。
“皇后真是有福气,这崇楼可是最佳视野,若不是朕带着你来,定是会错过了。”季柕背过手,感慨出声,“若是皇后今夜愿意放朕进未央宫,这一趟也就跑得值了。”
简昕正仰头看着漫天灯火,不舍回头,嘁了他一声:“皇上想得挺美。”
“啊,不可以吗?”他佯装遗憾,双手合十,仰头诚恳道,“那朕现在对着这些孔明灯许愿,希望皇后能早些同意跟朕一起睡觉吧。”
说罢,还颇为认真地闭眼拜了拜。
“……”
简昕无语扶额,“这些又不是你放的灯,拜它们有什么用?”
“随便选几盏让它们帮忙带一带呗,上次朕不也是同皇后共用的一盏吗。”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
罢了罢了。
简昕不再搭理他,抬头继续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景色。
飘摇而上的纸灯星火扑闪,荧荧之光点缀天际,漫天的灯河星海将晦暗无边的夜幕揭开,书于其上的墨字承载着祈愿,搭起天人之交的桥梁。
她仰头望着,百姓也望着。
山的那头看得见,水的那头也看得见,天涯共此时,千万里之外的人都能看得见。
简昕伸手,掰住边上那人的下巴,将他一直面朝着自己的脸向上抬:“好好看上面,别看我了。”
季柕被锢住了下巴,说话声含糊不清:“朕年年跑到这来看好几次,看腻了,看些新鲜的不行吗?”
“不行,不许看。”
“哦……”
*
阿努诃斥一行人是第二日清晨准备离京的,出于东道主的礼节和猜测出的阿努诃斥同季柕之间微妙产出的友谊,简昕决定起早去送送。
待她踩着姗姗来迟步子站定在季柕身后时,阿努诃斥正翻身上马,扯着缰绳就要起势狂奔。
余光瞄见角落里飘逸而出的一片衣角,他又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好整以暇地注视着走上前的简昕,对方甚至还在眯着眼打哈欠。
“娘娘,送行起码要早些到,来晚了还走得如此不急不慢,在下都替您着急。”阿努诃斥控制着马站定,忍不住抱怨。
简昕没所谓地摆摆手,从芙秀手中接过一本东西,扬起胳膊递给他:“没事,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祝行语,就是想来给你送个东西。”
阿努诃斥一头雾水地接过,放在怀里顺势正欲翻开,却被简昕蓦然出声打断:“等出城门了再看吧,现在大家都在,怪不好意思的。”
?
季柕当即敏锐地撇过头:“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简昕淡定着脸,一字一句:“情书。”
……
虽然不知道‘情书’是何物,但他们倒是知晓一个长得很像的词,叫作‘情诗’。
阿努诃斥握着这烫手山芋的手猛然一颤,完全失了平日示人的谦谦异族公子的形象,一言难尽地咧开嘴:“可在下看着娘娘的表情,怎么感觉更像是祷告呢。”
“你想把它看作是祷告也行,你开心就好。”简昕神色如常地点头。
季柕则是已经脱了限制他动作的披肩,面无表情,顾不得边上围过来提醒他要注意外交形象的众官,伸手就要去抢:“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偏生阿努诃斥看上去一副很是温柔的外貌,骨子里也有坏根,直接扬手将书高高举起:“算了陛下,既然是娘娘特地亲自前来交付于在下手中的东西,在下还是细心保管为好。”
说罢,扬鞭纵马,一个帅气的转身,歘一下就奔了出去。
连后面一长串的车队都还没反映过来,领头的人就已经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