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大脑有一瞬间空白,鼻子倏忽间失去了直觉。紧接着便是止不住的两股温热自鼻腔中缓缓流出,弥漫着一丝腥甜。
袁西:“……”
简昕:“……你,你温柔一点。”
被砸懵了的袁西一瞬间老实了下来,望着鼻间滴至地上的血点久久不能回神。芙秀趁时将他再度拎起,粗暴的动作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任由着滴下的鼻间血在地上画出一道血线,直从门内延伸至门外。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简昕望着地上胡乱的血水狼藉,只觉得头皮一紧。
她这几日应该没惹芙秀生过气……吧?
*
翌日,晨昼初现,宫门冷落。前朝罢朝几日,只留得几个品级不高的官员仍风雨无阻地来宫里办值。
季柕闲坐在御书房里那张高脚木桌前,桌角置红黑两墨,狼毫在握,蘸一笔,写一笔。
细软的笔尖贴在纸面上,随手腕轻转,勾出细而有劲的线条。墨锋微枯,显出几分傲然恣意。
待最后一字收笔,他将手中的狼毫搁在笔架上,转手握起笔尖蘸红的另一支。
季柕拢了拢衣袖,修长的手臂悬于空中,他将笔尖对准方才所写内容的左侧,行笔流畅地落下几字。
候在一旁的赵正德探头一瞧,纸上的内容尽现眼底。
黑字:“某某请,皇上万安,某城近日百姓怎样,年初收成如何,月底赋税如何,盐铁营收如何,集市营管如何……”
红字:“朕知道了,甚好,爱卿治城有方。”
……
哦,是在模仿朝臣写奏折呢。
他忍不住上前道:“陛下若是想批折子了,不若就将大臣们先放出来吧。”这一直自娱自乐的也不是办法啊。
“哼。”季柕搁下笔,冷声道:“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便懂不得什么叫规矩。”
说罢,将桌上写完的折子一丢,又从边上取来了一本新的。
赵正德望了望那头已然快叠成小山的折本,赶着在季柕落笔前开口:“皇上,昨夜未央宫倒了一棵树。”
“哦?有这事?”季柕的指尖果然一顿,抬头望他:“朕怎么没听到这动静?”
赵正德低下头回道:“回皇上的话,那个时辰皇上已经睡熟了。”
季柕了然点头,又问:“这树是怎么倒的?”
“据说是抓了一个想要偷潜出宫的太监,那太监夜里翻宫墙时不小心翻进娘娘宫里了。”
“抓个太监能把树抓倒?”他怎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呃……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反正事儿差不多就是这么个事儿。”
季柕沉默着搁了笔,一手覆在唇边思忖许久,半晌,朝赵正德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是。”
待屋里无人后,季柕轻叩了叩桌角,对着窗外吩咐:“将袁西叫来。”
只见窗外树影一动,一刻钟后,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回禀皇上,属下未在未央宫寻得袁西。”
“……”
“摆驾,去未央宫!”
第11章
帝驾停至未央宫门前时,简昕还在床榻上做梦。
只是猛然间身上一凉,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提溜了起来。
她蓦然吓得睡意全无:“?”
只见芙秀一脸严肃对着她:“娘娘,皇上来了。”
?
他昨天不是还最近不想看见她吗?
“总之,娘娘先清醒一下,克服一下,奴婢马上替娘娘洗漱更衣。”芙秀一把将简昕拎到镜子前,指挥着一旁的宫女合力给简昕换衣,嘴里念叨:“陛下已行至宫门口,进来内室约莫五分钟的脚程,娘娘只需配合便好,奴婢很快便能搞完。”
说罢,一双手从身侧的金盆中捞出一条湿漉的毛巾,双手合力一拧,待水分挤出后将其展开,直铺在了她的脸上。
简昕的视线陡然被阻挡,她只感觉到有一只纤细而有力的手覆在了她的脸上,紧接着就是一阵胡乱的擦拭。
“嘶,轻点啊。”
她龇牙咧嘴地伸手去扯,手腕又被人一把握住:“娘娘莫要动,马上便好。”
待她重新睁开眼时,只见镜子中有两人正提着内衬披到她身上,面前迎来一个替她扣着扣子,身后站着两人替她绾发,侧旁还有两人在她脸上涂抹。
几人的飞动着的手指快得只剩下残影,几乎是一瞬,待房门被推开时,简昕已然穿戴整齐地站在了门口。
“给皇上请安!”身后众人的问安声齐天响。
简昕:“……安?”
季柕没有理会,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出去!”
众人忙作鸟兽散,留得简昕一人同季柕面面相觑。
季柕走至高位坐下,淡漠着脸问:“朕听闻皇后宫中昨日遭了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