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昕巴不得他赶紧放自己走,只听话音一落,咻的一声便站起身来,没有半点犹豫。
把她拦在这儿半天不聊些有用的事,现在还隔这嫌她碍了眼,真当她多乐意待在这一样,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等等!”
一手已经要贴上殿门,就听身后又乍然传来男人的低呵。
简昕已显得不耐,皱着眉转过身去:“又怎么?”
“左手边那个青瓷落地花瓶,赵正德每日要擦上起码三遍,足够亮了,照着将自己整理整理。”季柕同样黑着脸,绷着声音道:“好歹贵为皇后,平日在外能不能注意些自己的形象?”
简昕顺着左边看去,两排红木椅的末端正摆着有将近一个人高的青瓷花瓶。
那只花瓶确实亮得可以,远远便能照见自己一个小点。
她走进了瞧看,将自己的衣领拉正,随意地把碎发绕至脑袋后的钗子上,简单两下就将自己收拾好,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动作流畅潇洒,一个眼神都没再施舍给身后的人。
留着季柕一人在后,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冷哼一声,转而甩袖朝着内室走去。
简昕将藏在袖子里的信纸取出,找了面熟的人帮忙送回未央宫,顺便嘱咐仍等在殿内的二人先行回去,自个儿便往那个无人管的‘烂摊子’走去。
馆内到底都是成家立业了的成年人,年纪大多也都不小了,起码还是有自理能力。
虽然不能说有多好,但倒也没有季柕恐吓得那么糟糕。
大堂里的景象同她上次来时别无二致,满地的废纸叫人无从落脚,生怕一不小心就踩着了掩藏在其中的正稿。
里边的人一见她来,纷纷熟稔地打着招呼:“皇后娘娘千岁。”
这是简昕先前便同他们约定好的。
因为馆中东西颇多,行动不便,一不小心就会将累叠在一侧的参考书踢倒。纸书一类本就脆弱不已,简昕是生怕磕着碰着,干脆免了上前的行跪礼,口头说一番便当是问过好了。
空闲的几人将前堂堪堪整理出一条路,简昕刚走出几步路,身侧离得近的一人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打听:“多日不见娘娘,我等方才刚得知钱大人留任渝城的消息,这消息来得突然,娘娘可知事情原委?”
堂中几人看似好像在专心干着手上的事,实则两耳已经高高竖起,亟待简昕开口。
“没什么大事,就是去那边寻几本书来,结果找着太多,就干脆在那定居了。待她将书都看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她长话短说,淡淡道:“这段时间我先暂且替她管着这儿,你们若有惑可直接来找我,我不在就托人送信给未央宫。”
“之前跟在钱大人边上的那位小侍女可在?”
“我我我在这!”
一双小手自一叠书山后高高举起,紧接着,一个扎着小辫,面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艰难地将头露了出来。
这是钱文静前段时间刚收来的一个小徒弟。之前闲来听她提起过,是在街边的一家书坊里捡的,后来便干脆直接带在身边,手脚伶俐还能帮忙干活。
简昕之前同她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一来钱文静这徒弟收得时间并不长,二来她每日来这都似赶集般忙得团团转,只是闲来看到过几眼,并没有过多关注。
现下这么一看,钱文静那臭女人倒是跟季柕那个不闻其名的旧友有个同样毛病。
养孩子只养一半,手里盘说丢就丢。
无奈,又无可奈何。
简昕扶着额头,冲那少女招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好的娘娘,我这就来!”
少女模样可爱,性格更是活泼,满身活力地朝她小步奔来,脑袋后边的辫子左右一翘一翘的,甚是招人喜欢。
简昕将她带到屋外那间四壁成空的茶亭,拍了拍蒲垫,叫她在自己边上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同我提起过,但我没太记清楚,不好意思。”简昕耐心地问道。
少女的坐姿端正,两手放在腹前,恭敬回道:“回娘娘的话,小女名唤采蝶,家住东街左数第二户,家中三口人,父亲卖豆浆为生,母亲是专门帮人照顾刚满月的婴孩的。”
“好,采蝶。”简昕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你那师父一见着喜欢的东西便走不动道,人现在赖在江淮不想回来了。日后我会常来史馆帮忙,你就暂且跟在我身边。”顿了顿,又道:“你师父可有说过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