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领命。”
礼毕,随着先前那人的路径从窗口一跃而出,踩着铺洒而下的月色和婆娑的枝桠而去。
季柕望着夜幕下倏忽掉落的一截被踩断的树枝,皱了皱眉。
还是太年轻,能力尚需提升。
*
夜深,宫中静谧,未央宫的灯烛早早便被吹熄。
室内漆黑,隐约可见中央的红木雕栏大床上隆起着一团,似已无生息般悄无动静。
皎洁的月光裹挟着夜风,伴着一抹黑影倏忽落至主楼西侧一株高树上,只一阵风吹叶落的动静便又没了声儿。
暗处,芙秀凑近简昕耳侧:“娘娘,人来了。”
“嘘,我看到了。”
简昕与芙秀蹲在院子的一处角落,两人冒着严寒守至夜半,终于又蹲来了那个偷听的无耻贼人。
简昕将手中那段粗麻绳的绳尾交于芙秀,用气音轻声嘱咐:“听我倒数,一起拉。”
……
“三”
“二”
“一!”
两人齐心一拽。
树上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正要动作,可惜已然来不及。
方才还挺拔坚立的高木忽然失去了平衡,裂缝顺着树干处的砍痕渐渐扩大,露出大半截平整的切面。
伴着树冠轰然落地,一阵飞扬的尘土被掀起,呛得迎面的简昕和芙秀两人狂咳不止。
一片迷蒙的视线中,简昕恍然看见那个身影堪堪抢在树干落地前窜出,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狼狈地滚了一圈。
“来人呐!抓刺客!”芙秀捂着口鼻,高声喊道,尖锐的声音划破静夜。
方才树倒的那声动静已然将未央宫里的人惊醒得差不多,现下一喊,厢房中立马涌出来一群人。
“保护皇后娘娘!”
“抓刺客!刺客在哪!?”
“有刺客!!快来人!”
“都起来!保护娘娘!!”
……
那刺客跪地起身,背着人群的方向猛冲至北面的围墙。
他站在围墙下曲腿蓄力,奋然一蹦。
长手高伸,刚扒上墙头,竟是“刺啦”一声又滑了下来。
“!”
简昕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贼人,束手就擒吧!四面的墙上都被我刷上了油水,你爬不出去的!”
袁西暗骂一声,刚解开缚刀带准备靠硬拼搏出重围,不料转身便被涌来的一群人淹没。
一片混乱之中,他只感觉到有无数只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强硬地将他的双臂反扣住,在手腕处缠上了一根细长的绳子。
芙秀高声问道:“绑上了没!”
“绑好了!”
……
正厅内,简昕拉来一把凳子正坐在贼人面前,上下打量着。
脸长得不错,可惜太幼了,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戳戳袁西的肩膀:“我问你,大晚上的翻姐姐家墙头干嘛来的?”
“……”
袁西紧闭着双唇,缄默不语。
简昕抬起一条腿搁在凳脚的横栏处,双手抱胸:“那我直白点问,皇帝派你来干嘛?”
只见面前这个清俊少年猛然抬头,对视的那一瞬间,她仿佛能从他那清澈的眼神中读出一丝震惊、焦虑、怀疑、惊慌失措、懊悔、心虚和几分惊疑不定,而后又倏然低头,嗡着声道:
“……我不是皇帝的人。”
简昕:“……”
“你不是皇帝的人?”她质疑。
“嗯,不是。”
简昕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方木块,伸手在袁西的面前一晃:“可你的令牌都掉出来了。”
袁西一瞄,正是皇上前不久交予他的那块。
黑檀木的正中央赫然雕刻着一个大大的“季”字。
“……”
忘记先收好再过来了。
“他是不是觉得我很有问题,让你来监视我的?”简昕俯下身,凑近问。
“是不是以为我晚上和刘丛在密谋什么大事,比如要谋反还是要逼宫?”
“是不是觉得我在宫里养同伙,而且准备靠你来偷听揪出那些人?”
“他该不会已经去找我那个便宜爹了吧?”
袁西:“……”
简昕如今的爹据说是当朝的监御史,专职扫黑除恶反贪的一把手,功绩斐然。据说去年为了冲业绩,大义灭亲将亲儿的几万平大宅子反成了百平小蜗居,在业内广为流传。
简昕又戳了戳他的肩:“诶,你说说话呗,不回答就说明我全猜对了?”
袁西:“没对。”
“那就是对了。”
“……”
“皇帝准备让你监视我多久?”
“没说。”
“那你现在被我发现了,怎么搞?”
袁西闭眼挺了挺胸膛,大义凛然道:“皇后要杀要剐随便吧。”
简昕嫌弃地往后一缩,摆手:“噫,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