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三伏天本来就最是容易生病,一搞不好还会留下病根,届时给她悔都悔不及。
季柕皱着眉站起身,一边在心中碎碎念着,一边满脸不耐地轻脚走过去。
蹲下身捻起被子的一角,不由分说地重新盖回女人的身上。而后视线一转,将闻和卿同任柯那一侧的水盆缓缓踢到简昕这边,看着女人继续安稳熟睡着,这才点了头,放心地走回了桌边。
方才思索到何处来着?
哦,他这个皇后,虽然待嫁闺中时才德不扬,倒是因为模样实在出众,每年在各家子弟聚首的盛会上都能引出不小的动静,也就比当年的他轰动要小那么一点点。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简御史那老狐狸有心安排,舍不得自己的独女早早嫁与□□。
这么说来他倒好像是成了罪人一般,当年选好了人便两耳不闻窗外事,繁琐的礼事都交给母后去办了,连大婚时的节礼也是一切从简,当夜还因为前一日不小心早睡积攒了折子,所以只是到场掀了盖头,便直接撇下她一人去了御书房,本想着第二日去赔个罪,不料又被繁忙的公务拖住了身。
季柕揉着脑袋使劲回想。
后来再进后宫,嗯,好像就是今年年初爬假山爬瘸了之后的事情了。
思及此,他猛然大悟。
他好像知晓为何皇后每次见着他就一脸愁云密布了。
*
一室安逸。
直至骄阳渐沉,西边群山掩去了余辉,屋外的人声渐渐大了起来,睡在最外侧的闻和卿才挣扎着睁开了眼。
睡在一旁的任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本是密不留缝的距离突然就空出来好大一块,那背影仿佛是在躲什么避不可及的洪水猛兽一般。
心下疑惑,他揉了揉酸痛的双肩,支撑着坐起身,抬眼便看见把里边紧紧围上了一圈的水盆。
又转头打量了自己的周边。
果不其然,全都被挪过去了。
他说怎么睡一半梦里跟被火烤了一样,感情有个老六把他空调搬走了。
老六是谁,排除其他所有可能性,那他妈就只有一个人了啊!
闻和卿气结,转眼看着边上某个睡觉还不忘嘬手指的巨婴,瞬间气打不出一处来,一脚照着他的屁股就直接踢了上去:“给爷醒醒!你还有脸睡觉?”
还在沉浸在梦中的任柯不设防,惊醒的那瞬间眼看着额头就要直接磕在梆硬的地板上,刹那间唯一的反应就是根本做不出反应,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另外两人也缓缓转醒。
刚睡醒的简昕还有些懵,一脸空白地看着正四肢趴地的任柯:“?”
闻和卿早已经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都是你神神叨叨地扒着我不放,非要躺中间让我们陪着你睡觉,害得我差点被一脚进门的皇帝踩死,还被他恐吓!还让他趁我不注意偷偷把我的水盆抢走了!可恶啊!”
待他吼完,室内陡然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钱文静突然木下了脸,朝着他道:“你说刚刚走进来了谁?”
“皇帝啊。”
“谁?”
“怎么你们睡一觉直接耳朵还睡不能用了?”闻和卿被问得有些茫然:“我说那个皇帝啊!”
“……”
钱文静自认为她已经仁至义尽,毕竟她的眼角都快要抽劈叉了。
简昕也爱莫能助了,委婉提醒:“她的意思是想让你抬个头,看看屋里有没有多出来什么。”
闻和卿倏忽一噎,双眼难以置信地渐渐瞪大:“……不会还没走吧?”
不等两人肯定的回复,坐在床前的男人首先开了口:
“怎么了?哪个皇帝?怎么爱卿一觉起来连怎么称呼朕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声音低沉地简直比淬了毒的剑还冷,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砸得他只想当场重新睡回去。
闻和卿僵硬地转过头望向两人,本充斥了怒火的双眸转眼间便被浇灭,无助地快要哭出声来。却见面前二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视线,一人看天一人看地,就是不看他。
“爱卿怎么突然哑巴了?”
季柕不耐的声音再度传来,字里行间已然夹杂了几分难掩的愤懑。
闻和卿硬着头皮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男人面前,双膝轻轻跪地,头低得不能再低了,面上的谄笑比鬼都僵硬:“……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午休憩得可好?”
“朕休息得可不要太好。”
“是嘛。”闻和卿干笑着:“那臣就放心了。”
盘腿坐在地上的简昕和钱文静已经没眼看了,收拾了地上摊着的东西就要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