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冬芷留下了?”
叶从意上去的时候带着冬芷,下来时只她一人。
“嗯。”叶从意从怀中掏出素帕,帮谢元丞擦去额角的汗,“她跟着父亲母亲有个照应,我好放心。”
“那先去处理另一件事。”谢元丞向她伸手。
叶从意回握住:“嗯。”
两人进县衙便看见匡兰月抱着骨灰罐从冯立果身边离开。冯立果情绪几近崩溃,嘴里不知在叫嚷些什么。而匡兰月步伐坚定,走到冯立果前方十尺远停下。
她把骨灰罐放在地面上,一边看守的衙役压着拼命挣扎的冯立果连磕十几个响头。
衙役使的力道重,冯立果头磕在粗糙地面上留下斑驳血印。
匡兰月的神情说不上来是悲痛还是悲凉,甚至看不到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
又过了须臾。
匡兰月缓缓看向谢元丞所在方向,嘴唇上下翕动,说了三个字。
叶从意辨认出唇语,她说的是:“杀了吧。”
谢元丞点头示意。
两侧衙役拿着粗麻上前,三两下系成一个活结,套在冯立果脖颈之间。
绞刑。
往往比枭首更让人煎熬。
这是匡兰月亲自为他选的上路方式。
冯立果双手被绑在身后,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他止不住挣扎,双腿在地上猛蹬,鞋底的摩擦在地面上留下几道痕迹。
冯立果面部狰狞,又归于平寂。
眼神中的不甘终究化为一潭死水,再没了生机。
冯立果死了。
匡兰月强撑出来的挺拔姿态刹那间萎靡,她站在那儿,给人一种大厦将倾摇摇欲之感。
颜酉两步上前充当人墙,任由匡兰月倚靠。
“走吧,”匡兰月说,“该走了。”
颜酉扶着她:“好。”
她二人远远朝着叶从意二人的方向微微欠身,算是致谢,也算是告别。
谢元丞揽着叶从意的肩,礼貌颔首,目送她们走出县衙上了马车,又目送两辆马车并驾齐驱先后离去。
叶从意望的出神。
谢元丞问:“舍不得了?”
叶从意道:“什么舍得不舍得,日后又不是不见了。”
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日后更好的重逢。
叶从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我们也走吧。”
“嗯。”
谢元丞骑的红鬃马拴在县衙马厩,叶从意在衙门前等他牵马过来。
等谢元丞的途中率先等来从京都回来的裴行。
叶从意不免有些警觉。
京都距离蓟州县来回路程,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少说也要□□日。裴行明明知道不日她与谢元丞便会归京,缘何会不远万里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尤其是他身后还跟着个拿着皇帝诏书的内侍。
裴行一如既往的知礼,老远看见叶从意就抱拳请王妃安。只是那内侍目中无人,对叶从意简直视若无睹。
叶从意眯了眯眼,并不表态。
内侍大咧咧往叶从意身边一站,眼底竟是不屑之色。
谢元丞牵着马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么个场景。
“哟!终于见到王爷了。”内侍笑得谄媚,“可让杂家一顿好找哇。”
谢元丞斜眼过去:“鲁公公。”
“诶!”鲁公公惊喜神色藏都藏不住,他怎么也没想到谢元丞居然记得他这么个人物。
谢元丞:“皇上派公公前来,是有何要事吗?”
鲁公公:“岂止是要事,那是天大的好事!”
“哦?”
“辅城王谢元丞接旨。”鲁公公清清嗓子。
谢元丞一动不动。
鲁公公:“辅城王谢元丞接旨!”
谢元丞依旧没有动静。
鲁公公面上挂不住,但他纵使有再大官威也不敢再谢元丞面前耍,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自朕登基以来,辅城王谢元丞于江山有益,社稷有功。今有异邦公主,温婉娴淑,聪慧美丽,特赐婚与辅城王为辅城王侧妃,择日成婚。”
鲁公公念完,手中诏书一合,不管不顾直接塞进谢元丞手中:“异邦公主做侧妃,王爷有福啦!”
谢元丞视线投向叶从意。
而叶从意双手环胸,正挑着眉戏谑地看他。
谢元丞心底涌上止不住的烦躁,舔了舔后槽牙,接着骂了一句。
鲁公公没听清,便低声问裴行:“王爷说了什么?”
谢元丞眼神倏地扫射过去。
鲁公公一个激灵,顿觉大事不妙。
谢元丞将诏书握在手中,看也没看内容一眼,,手腕一番,蓦地撒手,语气冷峭:“我说,去你爹的狗屁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