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带着对叶从意的歉疚从容赴死。
有不甘吗?
叶从意想, 应该是有的。
所以重生以后谢元丞才会一直活得很纠结。
他不愿意再去搅和皇家的斗争,可每每看到在底层受苦的黎民百姓,他又恨不能尽自己全力去帮助他们。
可杯水车薪。
谢元丞救不了所有人。
因为在上一世,他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
保全自身与家人的理性与见到百姓受苦时的感性从蓟州开始就在激烈对撞,让谢元丞备受煎熬。
谢元丞闭眼,叹了口气, 说:“荣华富贵和那些虚假的血缘亲情,我都可以抛诸脑后。”
可唯独还在这世上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谢元丞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视而不见。
谢元丞坐在那里,叶从意走到他的身后:“你心事太重。”
谢元丞笑了一下, 靠在她怀中,说:“所以我这不是来跟夫人你说了嘛。”
叶从意轻轻应着, 将问题抛出来:“那你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谢元丞扭头,认真的看着她:“没有。”
“你也不嫌脖子疼。”叶从意把他的头转回去,轻轻地给他捏肩。
“谢修贤相较于谢修齐而言,确实更适合当这个皇帝,至少他懂得顺应民心。”谢元丞平静地说着,“这世间两全之策太少,他们两兄弟都容不下我,我也不愿再与他们有所牵扯。”
叶从意静静地听着。
即便她打心里觉得谢元丞相比于那两兄弟,是最合适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但就像成婚多年以来谢元丞事事都尊重她的想法一样,她也同样尊重谢元丞的决定。
“从蓟州回去以后,我们就离开京都。”谢元丞闭眼享受叶从意捏的手法,“就像岳父说的,去乡野山村种点田地,养些鸡鸭也好,找个小镇开私塾也好,做点小本生意也好,总之去哪儿都好。这辈子我还年轻,有手有脚只要肯干,养活一家子不成问题。”
“好。”叶从意笑着,“那我也可以做些刺绣贴补家用。”
谢元丞抬手扶住叶从意的手腕,说:“哪儿有让夫人操劳的道理。到时候你就留在家中陪着岳父岳母逗趣解闷,让二老安安心心颐养天年。养家的事就交给我,什么苦活累活都让我来干。”
“啊。”叶从意打断道,“苦活累活?”
谢元丞:“嗯?”
叶从意语气认真:“你在职这么多年,一点家产也没留下吗?竟然真的要到做苦活累活的地步吗?”
叶从意一直都很会替旁人疏解心绪,三言两语,就将谢元丞心境带得开阔起来。
谢元丞看出她在开玩笑,十分配合地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捉襟见肘呢。”
叶从意佯装蹙眉:“那我和父亲母亲跟着你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谢元丞冥思一会儿:“十有八·九。”
他顿了顿,问:“夫人应该不会嫌弃的吧?”
“嫌弃。”叶从意忍着笑,瘪嘴道,“落差有点大啊。”
谢元丞似是愁苦,握住叶从意的手把人带进怀中,让她在自己的膝上:“那怎么办?”
“罢了。”叶从意长叹一口气,说,“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视线对碰,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
叶学海疾步走在前面,传话的那个人跟在一边,语速飞快地跟他说明情况。
“……谁也没有想到罗县丞居然在暗地养了一个死士,那死士青天白日还一身黑衣,跟个无常似的神出鬼没,趁人不备一人撂仨,居然把罗县丞从兄弟们手中抢了过去。”
叶学海愁眉紧锁。
传话的人继续说:“但县衙外围有大人带来的人把守,那死士带着罗县丞出不去,现下两人已经被围起来了。”
叶学海步伐一顿:“那为何说解决不了?”
传话的说一句喘三下,断断续续地说:“难就难在那黑衣死士掳了个路过的姑娘,现在人质在他手上,两位县丞大人放也不是抓也不是,所以难办。”
叶学海“啧”了一声,神色有些不快:“以后说话先捡着要紧的说。”
传话的那人一滞,连忙点头称是。
叶学海加快脚下步伐,迅速到达事发地。
只见罗义初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横档在身前,他旁边还站了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手拿着一把断匕首,一手挟持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正是颜酉。
颜酉觉得自己今年犯太岁,不然短短时日内总让她碰到这些破事。
方才在牢中她刚把牢门上的锁打开,就迎面碰上得了罗义初吩咐来瞬移她们几人的一个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