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叶从意说,“此等残贤害善,鱼肉乡里之辈,不能轻易宽恕。”
“我带你去也没用。”颜酉无奈地说,“依照匡兰月的性子,她根本不会承认也不会让你见冯立果的。”
叶从意却道:“无妨,到时我自有办法。”
暮色在交谈间逐渐降临,天暗了下来。两人敲定好第二日行程,就各自告了别。
叶从意去找谢元丞的时候,后者还在忙活着搭营帐。四五月的天气总是变化多端忽冷忽热,夜里阴寒,谢元丞却带着满身汗。大概是热的,他没听叶从意的话重新拿件外衫穿上,依旧还是离开时那副打扮。
叶从意倒了碗凉茶在一旁耐心候着,谢元丞干活间隙余光瞥见叶从意的衣袍,加紧把手里的事情忙完,才用手背抹着汗朝叶从意的方向走过去。
他没有接过叶从意手中的茶碗,就着叶从意端茶的姿势将凉茶一饮而尽。
喝完后才问:“聊完了?”
叶从意点头,拿出绢帕替谢元丞擦额上沾染的灰:“累着了?”
谢元丞也点头。
他说:“毕竟我体弱多病。”
叶从意哼笑一声,手指隔着绢帕点了一下谢元丞的额头:“贫。”
“不贫了。”谢元丞嘴角也挂着笑,说,“营帐已经搭得差不多了,但数量远远不够,勉强能让这里的老弱妇孺挤挤。今晚得劳烦夫人委屈委屈,同我在马车里将就一晚。”
叶从意说:“有地方可以栖身就很好了。”
毕竟在灾区,各种条件都比较简陋,两人简单洗漱后回到赶路的那辆马车上。叶从意精简地跟谢元丞说了一下蓟州县丞的情况,告知他自己明日要跟颜酉去会一会匡兰月。
谢元丞表示要和她一起去。
“你确定要掺和吗?”叶从意提醒,“若只有我一人去,我可以以叶侍郎之女的身份,为父解忧去处理这些事情,但你不同。”
“谢元丞,你白日递过奏折,已经违背当初不参朝政的意愿。冯立果吞粮一事牵扯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你一旦参与其中,日后再想脱身就难了。”
谢元丞却道:“我怎么不同?”
谢元丞继续说:“夫人你是为父分忧,我心忧爱妻,哪里不同?”
叶从意凝眸看他,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
谢元丞从对面挪过去跟叶从意并排,脑袋一歪,靠在叶从意的肩上,说:“正是因为这里里外外的关系盘根错节,我才不放心你一人前去。”
叶从意神色稍缓。
过了须臾,她说:“可你若参与其中,我怕……”
她怕谢元丞无论无何也摆脱不了前世的命运最终还是要折在这一场与他无关的皇权角逐里。
谢元丞左手伸过去揽着叶从意的肩,轻轻拍着,说:“来蓟州县的只有岳父岳母和我们几人,京都的人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这边。事情什么时候处理,怎么处理,被谁处理,这都由我们说了算。”
“只要我不承认,谁也别想认定冯立果一案的结果会跟我有关。”
叶从意了然:“除非皇城里的人承认他们派了人来监视我们。”
“对。”
谢元丞就是拿准了这一点。
任何带了脑子的人都不会堂而皇之地承认自己在别人身边放了眼线。
“那这项功劳你不领,我父亲必然也不会冒领。”叶从意猜测,“莫非你早已筹划好让什么人来做这个表面功夫?”
谢元丞笑道:“果然。”
叶从意:“嗯?”
谢元丞:“夫人知我甚深,不妨猜猜。”
谢元丞素来爱跟她打哑谜,而叶从意亦经常一猜就猜中他心中所想,简直心有灵犀到了一种可堪说神奇的地步。
她想了想,片刻后,笃定地说:“丰王。”
第十五章
谢元丞绞了一缕叶从意肩上散落的发丝在手上把玩,闻言轻轻抬眸:“为什么猜他?”
叶从意不答,反问道:“没猜对吗?”
“倒是没错。”谢元丞说,“只是我想听听夫人的见解。”
叶从意把他的头从肩上推开,挑眉微笑道:“巧了,我也想听听夫君你的想法。”
这还是叶从意重生来第一回 唤谢元丞作夫君。
二人对脸相看一阵,谁也没有率先说话。不知怎的,两个人都好似被戳中笑穴,憋了又憋,最终还是谢元丞先破功笑出声。
叶从意也跟着笑。
过了一会儿,叶从意望着马车顶端,说:“丰王有反心。”
谢元丞随着她的视线抬头看,也望着马车顶端,说:“他历来不甘平庸,存此心思已久。”
叶从意说:“除你以外,他是最适合坐那个位置的人。如若不是当初先帝遗愿,你扶他上位将会是朝臣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