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看她模样,打趣道:“盛华姐姐莫不是有心仪的郎婿了,怎的瞧个不停。”
盛华叹了口气道:“是有个,不过……”
她面色有些异常,看着苏窈道:“可他近些时日情况有些不大好,父亲和母亲还在思量,你可知,太子殿下借着一桩案子,下狱了许多重臣,如今的朝堂,简直像被血洗了一遍。”
苏窈一怔,不自觉想到这些日魏京极平静淡漠的目光。
有些话不能说明白,盛华能用“血洗”这个词,已能说明这背后的隐示。
魏京极奉旨监国,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段时间,他与圣人的关系恐怕势同水火。
盛华道:“早在太子殿下回京时,便有人参他,斥他将军中专横血腥那一套带入朝堂,如今他弄的动作这样大,人人自危,已有不少人以性命威胁圣人废储了。”
苏家只剩下了苏窈一人,无人身在朝堂,她在东宫,也无人会告诉她外头的风云变幻。
盛家则不同,世代簪缨,能人辈出,在朝为官者不在少数,盛华多少能听到风声。
苏窈隐隐有些不安,走神许久,手中的扇子才重新动起来。
……
大理寺厅堂视野昏暗。
刻有大周律令的墙壁旁,身着浅碧色服制的官员面色严肃,手上拿着一份邸报与衙役低声交谈。
另有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将上了镣铐的犯人带来,看守照名册清点了,立刻带了人跟随评事走进里堂。
里堂门紧闭,他们就在外边候着。
四面的墙上摆放各种刑具,刺人的血腥味冲入鼻间。
然而,中央却摆了一张干净的案台,案台之后,魏京极将又一份血书压在砚台下,没什么温度地笑了声。
“十七样刑罚,倒有几分义气。”
“殿下!殿下,老臣知错了,还请您给老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殿下!”
魏京极将底下嘶嚎这人的名字划去,眼皮微敛。
“死牢。”
哀求那人顿时遍体生寒。
梁远会意,推门叫来几名衙役,不顾嘶哑可怖的嘶吼,将人拖去死牢。
回来后,魏京极问道:“还有几个。”
梁远翻看名录,回道:“方才是最后一个,至此所有疑犯皆审讯完毕。”
说着,他停顿片刻:“殿下,您不怕圣人怪罪下来么?”
魏京极淡嗤道:“他要降罪,早发难了。”
梁远默然,从手中递上一封信:“殿下,这是当年与高相交好之人供出的证词。”
他已经看过内容,趁魏京极看信时,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高启之家境贫苦,一生清寒,少有人知他年少时也曾是美人阁的常客,那时的美人阁始建,难登大雅之堂,文人举子为免惹来非议,对外皆不报真名,高启之曾以“陵公子’为名,与当时的淑妃娘娘引为知交。”
说到这,梁远免不得想起有关五皇子身世的异议。
“这证人的供词里,高启之与淑妃娘娘相识的时间,早于淑妃娘娘进宫之前,淑妃娘娘进宫后,高启之便再未踏足过美人阁。”
这个消息倒出乎魏京极意料之外。
信纸被送入烛火,顷刻间被焚为灰烬,他目光饶有兴致,“将证人提来,随我进宫。”
梁远一愣,“殿下这是要……”
魏京极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冷峻。
他眸底划过一丝冰寒,凛长剑眉微蹙,冷声道:“自然是给圣人寻些事做。”
免得他闲。
梁远立刻听出了青年话里的淡淡的迁怒,不敢多言,回答道:“是,微臣这就去准备。”
……
笼罩在京都上空的乌云越来越大。
京都世家人人明哲保身,生怕被牵连进军饷一案,随着入狱的人越来越多,对魏京极口诛笔伐的人也少了许多。
尽管行事无情了些,却不得不说,若是圣人来查,必定没有魏京极做的干脆迅速。
丞相府被搜查的前一日。
苏窈躺在湖边的美人榻上晒着太阳,精美绝伦的漆红钓具延伸钓线,末端沉入水面。
她这些时日接了不少宴请的帖,为的是多了解外头的局势。
魏京极与圣人针锋相对,她能否顺利被废,却还得看圣人,因此她寻了个理由,请盛华多多留心宫内的情况,她姑母为贤妃,要知道些动静也容易。
鱼儿咬钩鼓腮时,白露从月门外走进,脚步匆匆。
“太子妃!”
苏窈从美人榻上坐起,被晒的有些困,皮肤白里透红的。
“何事这样匆忙?可是盛华姐姐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