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道:“多谢盛伯母带路。”
盛大夫人弯膝行礼:“太子妃客气了。”
盛华的院子后有一处花圃,此时摆了一张竹席,几个丫鬟正聚在一块斗草,青草味混杂阳光暴晒后的味道,衣着华丽的少女坐在一方矮墩上,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正对着日色端详绣出的花样。
“盛华姐姐。”
盛华抬手的动作一顿,从绣绷后探出头来,待望见苏窈,她露出笑容,“太子妃。”
丫鬟们忙聚过来向苏窈行礼。
苏窈让她们暂且退下,向盛华走近了,好奇道:“盛华姐姐这是在绣什么?”
盛华掩饰似地往后藏了下,试图囫囵答过去。
“没什么。”
“可我瞧着怎么像是比翼鸟……”
“阿窈!”
苏窈浅浅弯起眸子,“盛华姐姐莫不是好事将近了,竟为秦家公子绣起了比翼鸟,最难消受美人恩,也不知秦公子到底有何好,让我的盛华姐姐这样念着。”
盛华却道:“你今儿是故意来调侃我的?倒叫你抓着我一回。”
苏窈不由得笑了笑,亲亲热热地去挽她胳膊,“姐姐为何不回我前头的问题?伯父伯母不碍着秦公子了?”
这话说完,盛华已经将绣绷放在一旁的席子上。
“我本想这婚事定下来了,再告诉你的,既然你今日来了,我也不瞒着你,再过个几日,秦家的聘礼就该下来了。”
苏窈微怔,手上不自觉用了力。
盛华文气地嘶了一声,“阿窈,怎么了?”
苏窈转头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我那日进宫祈福,遇到了一些事,不知该不该同你讲。”
“何事?”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道:“那日我在折柳巷附近遇到了秦琅,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两人手里都拿着药,看起来十分熟络。”
不仅是熟络,在她看来,已有些旁若无人的亲密了。
苏窈的话说的委婉,盛华却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可瞧清了,是折柳巷?”
“是,可我不知他们是路过,还是那姑娘的家就在那。”
盛华看了眼日头,突然抓住苏窈的手腕,目光微闪,“你可能带我去瞧瞧?”
……
马车低调的停在玄武大街不起眼的角落。
旁边东倒西歪放着隔壁店家的几小缸酒水,破碎瓦片上生了青苔。
苏窈看着对面的不发一言的盛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可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盛华姐姐,我们在这能等到他们么?那日我撞见他们只是碰巧,未必今日也会出现。”
盛华闻言,许久才回:“能。”
语气肯定。
话音才落,苏窈眼角余光便瞧见一道眼熟的背影,她忙侧身,朝盛华招手,“盛华姐姐,他来了!”
盛华坐到苏窈那里去,同她一起透过车帘望去。
只见还是那卖桃园三结义糖人的摊子旁,月白色衣裳的秦琅与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走出来。
与那一回不同,这次这个姑娘头上戴着幕篱,连身形都挡了个干净。
秦琅则没有做任何掩饰。
两人身边同样停了一辆马车,用作车身的木头普通,秦琅与那姑娘说了几句话,那姑娘忽然用手捂住嘴,掉头往巷子里走。
秦琅站了一会儿,追进去将她拉入怀里。
苏窈此时看了一眼盛华,发现她什么表情也没有,安静的像是不远处那个抱着其他女子的男人不是她即将要嫁的郎君。
秦琅很短暂地抱了一会儿那姑娘,弯腰不知道同她说了什么。
那姑娘后退了一步,看他一眼便离开。
秦琅没有去追,站了一会儿,转身上了马车。
亲眼目睹这一幕,苏窈心里都不好受,她等盛华放下车帘了,才道:“盛华姐姐,你已经知道了?”
这姑娘,该不会是秦琅养在外头的外室?
盛华叹了口气,道:“知道又如何。我知你在想什么,但她不是秦琅的外室。”
苏窈斟酌道:“可是刚才秦琅抱了她。”
“她不是秦琅的外室,”盛华吩咐马夫驾马,淡道:“她是秦琅的心上人。”
苏窈的眼睛微微睁大,“心上人?”
“其实此事我早有耳闻,京城这块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去见人时又不加遮掩,总会被撞见的。”盛华道:“可我之前以为,那仅仅是他已逝故人之女,他出于道义照料一二,如今看来,却不是如此。”
马车内热意弥漫,日头虽被挡去大半,却也灼的人打从心里闷燥。
苏窈听着她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