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杰是想用咒物吸引其他诅咒,从而收服它们为自己所用吗?”丘比甩了甩垂下的耳朵,“看来是我误解了呢。”
“当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对美树沙耶香出手,原来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吗?”
夏油杰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重心,下意识产生了失去平衡的失重感,他在重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后立刻猛地将目光转向丘比,眼神难以置信的朝它直直射去。
这家伙……
竟然觉得那时候的他是打着那样的念头。
毕竟是会把情感当成一种精神疾病的种族,恐怕人类在它的眼中,也只是一群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猴子”吧。
多么傲慢。
夏油杰忍耐着,青色的脉络在手背上清晰地鼓胀。
这份无力的挫败感,是从入学高专,正确认知到自己咒术师身份和万里无一的天赋以后,就一直作为天之骄子的夏油杰第二次品尝到。
夏油杰隐忍地咬紧牙:“如果不是你们的出现、”就不会发生这一切的悲剧。
对利己主义者在最终选择用自身来阻止美树沙耶香会做出无法原谅的罪行的佐仓杏子……
连死亡都是以一种被蒙蔽的情况下迎来的,对信奉正论直到燃尽最后生命的美树沙耶香来说。
都太嘲讽了。
“如果没有我们,或许人类会面临和诅咒两败俱伤,数量骤减的局面吧?”神谷银示没有心理负担地操纵着丘比平静说道。
从来没见到过丘比眨动的暗红眼瞳如同能摧毁人意志防线的漩涡,几乎要把夏油杰给卷进去,一寸寸击溃。
“这样看来,我们不仅没有伤害你们人类,反而也侧面维护了咒术界和咒灵间的平衡。”
“就算没有我们的介入,光是你们世界里咒灵这种存在,每年遇害的人数也一直居高不下。”
无机质的暗红色幽深瞳仁像是被灌进了粘稠浓郁的血液。
让人在和那双不含有任何情感的冷漠目光相对,也会错觉地嗅到背后堆积出的鲜血和悲鸣。
“作为得利者的你们,为什么要来批判这一现象呢?”
丘比不解地平静发问,没有任何鄙夷或尖锐的恶意,有的只是纯粹的疑惑,结合目前的背景却给人一种难言的讽刺意味。
“假如杰你实在没办法接受,就当成这是地震、海啸之类的天气灾害也是可以的。”丘比友善地给夏油杰提出解决办法。
这算什么,掩耳盗铃吗?
让他明知道对方会做出怎样不可饶恕的行径,还要对它的行为视而不见,成为潜在的“帮凶”。
夏油杰试图让自己发出声音,去打断丘比这种掌握着全部主动权的被动情况。
嗓子里却哑到像是被揉进了粗粝的沙子,稍微有要说话的意向,泛起隐痛的同时,嘴里也会弥漫开铁锈味的腥甜。
夏油杰只觉得耳边听到的一切都在逐渐离他远去,对方不会随着讲话而开合的嘴巴让眼前看到的画面接近于一种静止。
导致少女们死亡的元凶,现在却戏剧化地成为肩负着拯救宇宙的使命,变成了“正义”的一方。
被颠覆了一贯认知的感觉只让夏油杰发自内心的觉得荒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逃避似的认为这又是丘比的一次偷换概念。
但对方一直以来对它不利的话题会选择避而不答,或者是模糊掉重要的概念,不会轻易地表明目的。
像现在这般,几乎不对他做出任何伪装的态度,已经侧面地说明了问题。
夏油杰只是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
假如丘比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拯救整个宇宙的生命,那些死去的少女们,不就成为了“大义”下的牺牲品吗?
这样也太过……寂寞了。
夏油杰的瞳孔小幅度地左右轻颤着,他的精神被两方反复拉扯,连呼吸的频率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下了。
“该毁灭的东西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毁灭就好了啊。”
轻佻散漫的男声从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传了出来,夏油杰听见突然的声响猛地一惊,身体却先精神一步松懈下来。
夏油杰无意识地缓着气,有所预感地看过去。
五条悟侧着身,用肩膀倚靠在建筑上,他站在阴影处,居然一直没被人察觉到气息。
“就算再怎么维持,也不过是延缓毁灭的时间罢了。”五条悟抬手遮在嘴边,嚣张地打了个哈欠。
他漫不经心地偏过头,正对着丘比的方向。
墨镜随他低头的动作从鼻梁上滑下一截,纯白的眼睫下泄出一抹透彻的苍蓝。
“打着正义的旗号作为遮羞布,可真难看啊。”
丘比:“……”
神谷银示忍不住想,恐怕也只有少年时期五条悟能这么洒脱的看待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