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与孤本搭在一处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挑拨着书页边缘,却是许久都不曾翻过了。
烛火摇曳着,红烛已经快要烧到底端了。
尹君瑞合上了话本,小心的起身,灭了床榻一侧的烛火,缓步走向书案。
在隐隐可见月光的黑暗中,一步步逼近了那道光亮。
随着灭烛罩与烛台相连,四周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
谢书瑜反应过来,看着模糊的人影,“君瑞?”
尹君瑞慢慢绕过书案,背对着案台与谢书瑜相对,微微俯下身,“是我。”
谢书瑜:“你”
话音一顿,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怎么开口。
尹君瑞:“书瑜是在为何忧虑?”
谢书瑜下意识反驳,“我没…”
尹君瑞轻笑道:“那是城主给的孤本太晦涩难懂?书瑜看着一页便停留了许久。”
……
被戳破的谢书瑜不知该作何回答。
尹君瑞没再靠着书案,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缓缓矮下身,仰头顺着月光去注视端坐着的人。
谢书瑜亦在柔和的光线中看清了身侧半蹲着的人。
眉眼被月光勾勒着,温柔的不像话,微挑的凤眸中带着些道不明的渴求,让谢书瑜不敢直视,薄唇勾起了轻微的弧度,又带着楚楚可怜的苍白,仿佛只要他说要什么,就都不会被拒绝。
这张脸符不符合别人的审美谢书瑜不清楚,但就在这一刻,思绪突然间便有一道明朗了。
是符合他的审美的。
尹君瑞轻声问道:“书瑜,真的很难抉择吗?”
谢书瑜滚了滚喉结,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依旧给不出明确的答案。
尹君瑞:“明日,若是书瑜还未想好,便不必着急给我答复,可好?”
这话问的小心翼翼。
可字里行间却又强势的不容拒绝。
他只愿意听到想听到的回答。
谢书瑜闭了闭眼,嗓音有些哑,“好。”
还是没忍心拒绝。
这样下去,怕是要栽。
夜间起了风,作响的风声吵得人心烦意燥。
——
翌日。
天气不太明朗,尹君瑞睁眼时便察觉到了。
没有阳光从窗间寻缝而入,西厢内异常的安静,身侧的人许是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床榻上一侧已经没了温度。
书瑜昨日说过,今日起他便该多走动走动了。
起身,洗漱,换衣,束发。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看似慢条斯理的人便出了房门。
在院中正无聊的月庄:“你今天能出来了?哦对了,书瑜交代过我给忘了,他说你要是醒了也别走太远,在城主府里逛逛就行了。”
尹君瑞心下一紧,听出了些不寻常。
“书瑜在哪?”
月庄:“不知道啊,他能去哪?城主府就这么大,你四处走走或许能碰上。”
尹君瑞:“南之。”
在月庄错愕又惊喜的目光中,身着简装,束着白发的人弹指间便出现在了一旁,神色淡漠的低垂着头,却让人觉得这已经是他待人的最高礼遇。
南之:“殿下,谢公子有令,只要殷仓随护,未言明去往何处。”
尹君瑞:“方向。”
南之:“东南。”
尹君瑞抬腿往外走,迎面对上了正巧来探病的时川。
要说相识至今,有什么时候让时川意识到面前的人是皇城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那大约就是此刻了。
只见尹君瑞的视线坦然的略过了他,径直往外走去,路过身侧时还不客气的吩咐了一句。
备马。
城主府东南方,应是去了主街。
可书瑜为何刻意避开了南之,却转而带走了殷仓。
是为何出府,去了哪,又是否为了见谁。
这个时候让他单独与外人相处,会不会遇到危险。
尹君瑞翻身上马,看的一旁几人心惊胆战,生怕他大病未愈便又要伤了个好歹。
月庄看的着急,出声提醒了一句,“书瑜说了让你”
话没说完,策马的人便只给他留了个背影。
时川见此状摇了摇头,戏谑道:“王爷已经走远了,阁下不跟上吗?”
月庄反应过来,暗骂了句差事不好干,还是任劳任怨的离开了。
不过方才见到的隐卫似乎不简单,这位与他们楼主做了交易的王爷,当是一早便为自己留了后手,若是放在以往,即便没他跟着,只要不是遭遇包围,大概率也不会有事。
可惜,身处这个时候的前安城可是最容易遭遇包围了,想要逍遥王性命的人比比皆是,在城中这般寻人是不太明智的行为。
呼啸而过的风中开始夹杂了些细碎的冰冷。
心下的不安像是被阴沉的天气放大了,加之许久不曾这般策马疾行,尹君瑞呼吸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