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福分……”
晏三合故意把脸一板,“那就请小花总管说一说,这琴你是如何学来的?”
谢小花一怔,发懵地看着谢知非。
咋的啊?
晏姑娘想吃蛋,还想管一管这蛋是怎么从老母鸡屁股里面钻出来的?
谢知非故意不接他的眼神,而是掀开眼皮瞄了李不言一眼。
李不言拔出软剑,往桌上重重一拍:“谢总管,我家小姐问话,你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谢小花:“……”
小裴爷拨动着茶盖,“李姑娘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谢小花:“……”
黄芪晃着脚:“快着呢,削个脑袋,跟削萝卜似的。”
谢小花:“……”
丁一摇摇头:“花总管,你就从了吧!”
谢小花:“……”
谢小花正想嚎一句“李姑娘,老奴卖艺不卖身啊”,却见晏三合黑漆漆、冷冰冰的目光向他看过来。
谢小花扑通跪倒在地,“晏姑娘非要老奴说吗?”
晏三合抱着臂,冷冷回了他五个字:“起来,坐下,说!”
土匪都没有你霸道!
谢小花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坐了半个屁股,眼神慢慢虚空起来。
……
他是安徽府人,爹生了病,娘跟别的野男人跑了。
八岁的时候,家里锅盖掀不开,眼看爹快饿死了,他跑去烧饼摊,抢了两个烧饼,扭头就跑。
不想一转身,撞上人,摔了个狗吃屎。
烧饼摊摊主追出来,拳头正要落下,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文钱,免了他挨打。
那人,正是长他几岁的谢道之。
烧饼拿回去已经凉了,爹的身子也凉了。
话本子里都是小姑娘卖身葬父、葬母,他想他一个半大的小子,少吃一点,手脚勤快一点,应该会有人要吧。
还真有人要。
一个清秀的妇人买了他,说他儿子身边缺个书僮。
到那妇人家一看,妇人的儿子正是给他付钱的清秀少年,就这样,他改名谢小花,跟在了谢道之的身边。
他原来的名字叫:苟小花。
谢家也不富裕,但比起他们苟家来,那就是天上、地下。
谢道之去京城读书,为了省钱,主仆二人住在一户人家后院的房舍里。
那户人家只有主仆三人,主子是个坐轮椅的年轻妇人,据说是因为不守妇德,被夫家打断腿后流放到了这里。
为了贴补家用,才把后院空的屋舍租赁出去。
宅子很安静,只是一到夜里,前头便有琴声传来。
谢道之夜里要苦读,听不得琴声,就让谢小花去和那妇人交涉。
他硬着头皮去了。
妇人腿上盖着一张毯,但腰背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一看就是好人家出来的。
听他说完,她淡淡道:“以后我白日弹。”
白日,谢道之去书院,他留在家看门。
也是怪事,只要那琴声一起,他的魂儿就不知道飞到哪里,跟痴了、傻了一样。
不知怎的,他萌生了学琴的念头。
他厚着脸皮去帮妇人做事,砍柴,挑水、生火、做饭……什么苦活、累活都抢着干。
妇人说:“我没银子打赏你。”
他说:“不要打赏,教我弹琴。”
妇人看着他,不说话。
良久,她问:“为什么想学。”
他说:“好听。”
妇人笑了:“好!”
这时,他才发现那妇人长得好看,像春天开的梨花一样好看。
从那日后,他上午干家中的活,夜里替妇人干活,午后的时间,都用来学琴。
一个月,他曲不成调。
八个月后,他已经会弹七八首曲子。
妇人说:“你有天分。”
他说:“是师傅教得好。”
那日午后,他照例去前院学琴,刚进院里,妇人呵斥,让他不要进来。
他不敢动,在屋檐下等了半个时辰,听到屋里一阵巨响。
冲进去一看,妇人倒在地上,身上一股尿骚味儿,两个仆人,一个也瞧不见人影。
她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觉得她可怜,抱她起来,闭着眼睛替她换了裤子衣裳,又绞了块湿毛巾,替她擦泪。
她含泪告诉他,这双腿被娘家人挑了脚筋。
他大惊。
她叫刘桢,家道殷实,十七岁嫁给桑家做媳妇,公公做官,官不算大,七品。
十九岁生下儿子,二十二岁死了丈夫,公公要她带着儿子守一辈子,守住了,将来家业传给她儿子。
她守了整整五年后,和教儿子手脚功夫的拳师暗生情愫。
事情被发现后,公公把她娘家人叫来,给他们两个选择:
要么让刘桢带着自己的儿子滚蛋,桑家的家产一两银子都别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