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孙猎户,男孩眼中的戒备散去两分。
但他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推了后面的小弟一把:“你去喊爹娘出来,就说有人想买鸭子。”至于他自己,则还是跟陆尚面对面对峙着,生恐他对鸭舍里的鸭子做些什么。
而他的这份举动,反叫陆尚生出几分赞赏。
趁着小孩去喊爹娘,陆尚试图跟他套套近乎:“你多大了?”
男孩:“你买鸭子做什么?”
陆尚:“这些鸭子全是你家的吗?”
男孩:“谁叫你买鸭子的?”
陆尚:“……”
哪料陆尚问一句男孩问一句,说了大半天,两人光互相提问了,根本没得到一个回答。
陆尚被逗笑了,摆摆手,只好作罢。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家里的大人终于出来了。
大概是出现了被中断合作的事故,夫妻俩的面容都有些憔悴,饶是想对陆尚露露笑脸,扯出来的笑容也格外牵强,眼尾间全是心酸。
“我听小九说,公子是来买鸭子的?”
陆尚没有把话说死,拿出原有的措辞,又中和了一番给孙猎户的说法:“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想要大批购入肉鸭,我四下打听后,听说署西村的老杨家鸭子养得最好。”
“正巧我家夫人怀了身孕,馋了好几天的鸭子,两桩事撞在一起,我也就来了。”
“哦哦哦是这样啊……”杨木了然,让开门口,请陆尚进去坐,又互相交换了姓名。
杨木是个老实人,陆尚坐下没多久,他便磕磕巴巴地说道:“陆兄弟可能是不知道,我家之前是跟塘镇的观鹤楼合作的,我家的鸭子也只卖给他家。”
“但月前出了一次事故,一车的鸭子都落了水,好不容易救上来一半,哪成想送回来没几天就染了病,那一批鸭子全没了……观鹤楼怕鸭舍的鸭子被传染,我观察了大半个月,尚未发现症状。”
“如今你想买我家的鸭子,我也不瞒着你,你在仔细考量考量吧。”
观鹤楼的肉鸭供给出了问题,陆尚已经听不同的人说了不下三遍了,但每个人的说辞都不一样,各有各的出发点。
他做生意的十几年,最大的收获就是不要全信任何一个人的说辞,有时眼见都不一定为实。
陆尚沉吟一二:“那这样,我想看看杨哥家的鸭子行吗?等回去我跟上面的人再说说,看看该怎么办才好,毕竟是单大生意,我一个小小间人,说了也不算。”
“行行行。”杨木对陆尚原本还存了两分怀疑,如今一听他只是个间人,反而放心不少。
之后在他和妻子柳氏的带领下,陆尚分别进了东西两个鸭舍里。
东面的鸭子是跟病鸭接触过的一批,但依陆尚的眼见,并没有看出它们有哪里不妥。
西面的鸭子虽没有跟病鸭接触过,但饲养的时间短,个头也偏小,不如东面的肉多肥美。
陆尚有注意到,杨家的鸭舍里饲喂的不是草料,而是一种被搅碎的糊糊,有些破碎不完全的,依稀能看出是掺了面食。
他没有细问饲喂,转而问道:“之前鸭子生病,就没有请懂行的人给看看吗?”
杨木不解:“懂行的是?”
“就是能给鸡鸭看病的大夫,乡里镇上什么的,就没有这类人吗?”陆尚暗暗想着,还是要有个兽医在,确定这些鸭子未染病,他才敢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只叫他失望的是,杨木搓搓手:“我们自家算吗?只听说给给人看病的郎中,哪有什么给鸡鸭牲畜看病的大夫。”
“不过我家养鸭子养了十好几年了,看鸭子的状态也能判断一二,便是村里的其他养殖户,也都多多少少有点经验。”
然而这点经验,相对于老道的兽医来讲,到底是不够的。
陆尚摇摇头:“也罢,这边的情况我大概是了解了,回去会如实和上头的人讲清楚的,这样,我还想去其他人家看看,杨哥要是方便的话,先给我逮两只吧,我给我媳妇儿带回去。”
“哎好好,陆兄弟你看要哪两只?”
陆尚挑不出优劣,在西面随手指了俩,抓上来才发现,其中一只气势凛凛,被逮住翅膀还一拱一拱地往前啄人。
陆尚失笑:“杨哥家的鸭子倒是好精神。”
杨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细看又带了点自豪:”那可不,陆兄弟你尽管去看,整个村子的养鸭户,保管是我家的鸭子最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