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安被陆尚抱着,也没说碰上生人哭闹什么的,只在最初时好奇地咿咿呀呀了两声,紧跟着就自顾自砸么起小嘴来,不时动一动脑袋,娇嫩的小脸蛋正好蹭在陆尚胸口,更叫陆尚心头一阵暖帖。
慢慢的,陆尚双手也不似之前那般僵直了,一手环在襁褓后面,另一只手慢慢地抽了出来,小心碰在了小安安的手上。
大掌轻轻包裹着小手,陆尚的一颗心都要化开了。
不知何时,姜婉宁已换了一身素色襦裙,静静地站在旁边,看他们父女俩相处得正好,面上不觉绽开一抹微笑。
直到小安安不安地咿呀起来,姜婉宁才过去把孩子接了过来。
陆尚的眼睛还是黏在孩子身上,问一句:“安安可起了大名?”
“还没呢,这不等着你回来取。”姜婉宁说到,又把小安安头上的襁褓往下拉了拉,瞧着屋外没什么风,这才抱着孩子走出去。
不足三个月的小孩子不算重,但毕竟也有十多斤了,久抱双臂难免酸涩。
陆尚很快想到了这个问题,护在姜婉宁身侧,张口提道:“你若是抱她太累,那就叫奶娘和其他丫鬟们常在身边跟着,也好及时接手。”
“不过等过了最近这三五天,我把手下的事都清楚清楚,就一直跟在你旁边了,往后我帮着你,阿宁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姜婉宁虽不知这话能落实到几分,可毕竟听着喜欢,低声应了一句。
早在他们夫妻出门的时候,就有守在门口的丫鬟去报信儿了,待他们走到堂厅,家里三口人全等在了堂厅里。
在看见陆尚后,陆奶奶第一个迎了上来,握住他的手臂,原本想说一句“都累瘦了”的,可老太太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无法昧良心,半天才吐出一句:“尚儿这几月倒是没怎么瘦……”
其余人失笑,姜母也接了一句:“没瘦才好,这说明陆尚在京城没受罪!”
都是一家人,也没那么多虚礼,在门口稍微寒暄了两句,就一齐进到堂厅里面去,陆奶奶和姜母凑在姜婉宁身边,也顺便帮她看两眼孩子。
而陆尚就被挤到了一旁去,只好跟姜父坐在一侧。
陆尚被点了状元的喜事已传回来两个月了,但这等意外之喜,便是隔得时间再久,提起来也是叫人激动的。
看大家实在好奇,陆尚只好再把这几月的见闻重新讲一遍。
待说到琼林宴上的转机时,姜母和陆奶奶的反应比姜婉宁都大,陆奶奶更是拍着胸脯,后怕道:“这当官还是好危险哦……”
姜父也是一脸凝重,琢磨起陆尚说的那两种商行改革来,心里痒痒,赶紧追问道:“你说的那什么商行国有制,能仔细说一说吗?”
陆尚笑道:“爹要是感兴趣,等转天我跟您详细讲,正好过些日子我就要琢磨开办了,您也能给我提提意见。”
“不过比起朝廷的商行,还有一件关于咱家的事,也不知您和娘听了会不会欢喜。”
他对姜婉宁示意,由姜婉宁说出朝廷的赦令来。
随着姜婉宁话落,堂厅内陷入长久的沉寂来。
过了不知多久,却听姜父哑声问:“你们说的……当真?”
陆尚道:“千真万确,早在我离京时,京城里就有关于姜家赦罪的传闻了,就是皇帝拟旨派送需要时间,我赶路又赶得急,这才没能一同带回来。”
“我估摸着再有十来天半个月,赦罪书就要送到了。”
曾几何时,姜父对新帝多有怨怼,尤其是一双儿女接连受了难,先是儿子受官兵刁难坏了双腿,又是女儿被迫卖给偏僻山村里的病秧子做冲喜妻。
这一桩桩一件件,若非尚有老妻在,姜父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上。
但后来随着时间流逝,他又开始懊恼自己当初不够谨慎,就是因为秦王给他送了几册名贵古籍,又参加了两回秦王设的宴,便被人归到了秦王阵列。
后来先帝驾崩,皇子争位,秦王在京中的那点根基,根本打不过身负战功的六皇子,秦王又铤而走险,使计险些害了当时的六皇子妃,也算与六皇子结下了梁子,伴随六皇子登基,也就是昭和帝即位,秦王一党自是成了第一个被清算的对象,姜家亦在其列。
在北地时,姜父几次咒骂新帝手段强硬,早晚要遭反噬的,骂过新帝,他又怨恼自己行事不够妥帖。
就为了那几册破书,硬是坑害了一家人,也就是儿女都寻了归处,不然但凡有一人不好,他也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数十年过去,被他咒骂要遭反噬的昭和帝不光没有受到群臣反对,反是以强硬手段推行了一系列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