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皇帝参与了排名一事叫他们稍有惊讶,回家后冯贺琢磨半天:“这么说来,陆贤弟的会元肯定是皇帝钦点的了,难不成我那名次也有皇上插手,不然我能这么靠前……”
陆尚从旁经过,听到这话无奈摇了摇头,点醒道:“且别管会试的名次是怎么来的了,距离殿试只剩最后八天,你都准备好了?”
冯贺浑身一个激灵,猛地跳了起来。
他连反驳的时间都没有,转身就往自己屋里跑,边跑边喊道:“我昨儿的书才看了一半,这就去全部看完!”
冯贺看书看得慢,越到后面越觉得没看得还有很多,到最后三五天时是彻底不出家门了,连三餐都变成了一餐,每日都要挑灯夜读到很晚才结束。
陆尚却还是维持着之前的习惯,隔两日就出去坐一坐。
而外头的风向又变了一回——
“你可知当今左相段大人?”
“知道啊,怎么了?”
“你这是还不知道啊!这不段大人前两日放出话来,欲收那位陆尚陆会元为徒,寻到他之前的落脚处,却没能见着人,找了好些人问,欲寻到其人,好将其引去府上一叙呢!”
同桌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闻言不禁酸溜溜道:“人家会元的待遇跟咱们就是不一样啊,那可是当朝左相,这做了左相的学生,往后可不就是官运亨通了!”
一群人又是一阵讨论,殊不知被他们讨论的主人公,已在旁边听了大半个时辰,中途几次挑眉,却皆归于平静。
陆尚本意只是想听一听京中的新鲜事,哪成想听了半个月,基本都是再听自己的事,那些与他有关的消息,到头来反要从外人口中得知。
他将桌上的浓茶一饮而尽,算了算时间,距离殿试只余最后三日,这最后三天他已不打算再出来,包括他们刚刚谈及的左相段大人,也不打算在最后关头结交了。
三日后,殿试至。
天尚漆黑时,宫门便大开,迎今科贡士入场。
在所有贡士入金銮殿前,他们要被□□导一遍礼仪,再依次去殿后沐浴更衣,换上统一的新服。
这样既是为了避免冲撞贵人,也断绝了夹带作弊的可能。
当然,胆敢在金銮殿上作弊的,几十年间也不定出现一个。
陆尚自入宫便是排在首位,也是第一个沐浴更衣结束的,但结束后还不能乱动,要去隔壁的偏殿里等着所有人都结束,届时再一同进入殿堂。
也是在偏殿中,他见到了会试时的二三名。
在他埋首在家时,其余学子早私下见了不知多少面,到了宫中又是拘谨,下意识就会去找相熟的人攀谈。
到最后反是只有陆尚孤零零一人站着,左右无人,硬是留出一个真空带来,偏他自己浑然不觉,负手而立,全然不见半分窘迫。
随着最后一人完成沐浴更衣,等待门口的宫人鱼贯而入,管事的太监掐着尖细的嗓子,令所有人按序站好,再一并离开。
陆尚仍于首位,随着抬脚,身后跟着的数人也相继动起来,跟在引路的内侍后,去往能定他们半生的殿堂之上。
就在他们走出准备的殿宇后,只见刚刚他们等候攀谈的偏殿屏风后走出一行人,为首的那位一身明黄龙袍,可不正是当今圣上!
昭和帝面无表情,望着已经走空了的偏殿,许久才问:“刚刚那人,就是朕钦点的会元?”
跟在他后面的总管太监垂首应是:“正是陆尚,陆会元!”
谁能想到,堂堂一国之君放着朝会不去,反早早就来了新科贡士准备的偏殿里,藏在暗处将所有人的举动都偷窥了去。
昭和帝轻哼一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就在总管太监以为陛下这是对陆会元心生不满时,却听昭和帝喃喃道一声:“朕一直觉得,唯有孤臣,方能真心为朕所用……”
辰时一刻,所有贡士于金銮殿内席地而坐。
在他们身前,已然是已经提前摆放好的笔试试卷,金銮殿两侧已有两列禁军把手,另有无数内侍行走其间,再往前头的,则是殿试的主监考,左相段大人。
陆尚虽已知晓了段大人的招揽之恩,但他叫对方门客几次寻找未果,如今也只能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省得被对方认为不知好歹,提前结了恩怨。
伴着殿外的一声钟声,笔试正式开始。
殿试的笔试将持续一整日的时间,试卷上的题目已不分诗赋还是经义策问,所有题型都混在一起,题目又多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