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姜婉宁站在堂前,张口欲要拒绝,可不等她张口,下一家人已经抬着东西上来了。
只半天过去,家中前院后院就堆满了箱匣,三台五台皆有,更有甚者,直接送了个纯金打造的马车车厢过来,外面是普通的木板,打开满是金灿灿的黄金,沉甸甸地落在地上,落下就抬不起来了。
姜婉宁自认见过不少好东西,可许是京中朝臣好清廉,比之大俗大雅之物,他们还是更喜欢清雅小调,一枝花一壶酒,一盘棋一盏茶,便是日常了。
换成府城的这些人家,能出得起昂贵束脩的,多半也是生活比较富裕的,而这些人又多是冯家所交好或有合作的,十之八九都是行商之人,最不缺的就是银两了。
总之姜婉宁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这一天可是叫她大开眼界。
而学生家中亲眷也不多留,放下重礼和礼单就走,既不给姜婉宁拒绝的机会,也心照不宣地给后面人留出送礼的时间来,至于真要找女夫子说什么话,反正这只是前调,后头的谢师宴上且有的是时间呢!
姜婉宁见拒绝不得,索性也不为难自己了。
之后无论谁来送礼,她全是含笑应下,又亲自收好礼单,一齐放在手边的小匣里,中间用纸条间隔开,也方便她晚上再行区分。
随着冯家二老上门,他们便是最后一家了。
当年开办私塾就是冯夫人提议的,后续宣传招生,以及位置选址、桌椅置办,都有冯夫人帮忙参考,其中又有冯家生意和冯贺的关系在,这几年两家关系也越发亲近了。
相较于其他人家,冯家对姜婉宁的性子更了解些,他家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抬着大大小小谢礼来的。
冯夫人带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颗颗圆润有光泽的珍珠,珍珠大小不一,最大的足有拇指大小,小的更是有着粉白等罕见颜色。
冯夫人高高兴兴地跟姜婉宁凑在一起,一颗颗给她拨弄着看:“婉宁你瞧这一两个,你可以拿去打一对珍珠耳饰……这几个小一点,但胜在圆润,串成一条手串也好看……还有这个,诶我留了几颗,正准备去做一条项链着,我瞧你平日不怎么带首饰,要不我一起给你打了?”
姜婉宁好奇地看着,没说什么“太贵重不能收”的丧气话,听完点点头:“那麻烦姐姐给我打了吧,就按姐姐说的那样,到时我跟您一起带出去。”
“好好好,那我再拿回去,都打好了再给你送来。”冯夫人满意地合上匣子,捂嘴轻笑道。
好不容易等她们俩说好了,才算有冯老爷和冯贺说话的余地。
冯贺中举,哪怕只是在榜单最后一位,冯家人也是心满意足了。
冯夫人送珍珠,那只能算是好姐妹之间的小情趣,真要说谢师,还是要冯老爷出手。
冯老爷也没整那些虚的,只带了三张地契来:“陆夫人也知道我,我就是一俗人,想来想去也寻不到其余合适的东西,又听说陆老板最近在办什么农场,赶巧我家有一庄子一直闲着,倒不如让给陆老板。”
“还有另两处,一个是府城商街上的铺子,紧挨着观鹤楼的,素日百姓往来极多,夫人瞧着随便卖点什么,赚不了什么大钱,但每月也能有个小百两的进项。”
“这最后一处就是紧挨着无名私塾的那两间房,正好跟私塾连着的,我差人给买了过来,夫人只需把墙给打通了,就能归做一个私塾了,往后再招学生什么的,您待着也宽敞。”
三张地契,先不论庄子的价钱,便是商街上的铺面也同样价值不菲,那又是临着观鹤楼的好位置,凭着姜婉宁的记忆,无论是左右哪一间,两间铺面都不小,挂到牙行去,少说也要值上千两。
一匣子珍珠她尚能坦然收下,这些房契地契,她便有些受不住了。
姜婉宁苦笑两声:“冯老爷又见外了。”
“我也不瞒着您,今天这一天,家里宾客络绎不绝,所为何您也是知道的,您就看亭外的大小箱子,也该猜到有多少东西了,便是这地契我也收了不少,还没来得及整理呢。”
“我知道诸位家中都是不差钱的,谢师我也不阻止,但现在这般,实在有些过了。”
冯老爷摆摆手,联想到五年前的事,很明白她的意思,但姜婉宁有她的底线,他们这些人家也有另外的想法:“夫人多虑了。”
“就说咱们这些人家,表面瞧着风光,可私下底的卑微苦处,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就拿我冯家来说,我冯家世代经商,在松溪郡也算排的上名号的了,可谁又知道,哪怕是衙门里一个衙吏,也能随意拿捏我们呢?更别说县官大人发话,再多东西再多银两,我们不还是要捧上去,送钱送东西也就罢了,还要赔着笑脸,不能露出一丝的不情愿,不然就是藐视朝廷,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