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替大家伙问道:“那上课的地方有了着落,夫人看学生?”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姜婉宁也不好再说拒绝了,她想了想道:“那这样,等夫君回来了,我再跟他商量商量,最晚明天给大家答复可好?”
“还有大家叫孩子来我这,那是想叫他们将来科考,还是要做账房之类的文书,又或者只单纯识几个字,这总有些想法吧?”
说起这,不出意外,底下又是一阵喧哗。
有大声说要当账房的,有说要去给大户人家做管事的,还有说要去医馆给大夫当学徒的……好在姜婉宁听了一圈下来,却是没有人想着走仕途。
科考这些她虽也能教,但要是这么多人都想着科举入仕,也足够叫她头疼。
先不说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走这条路,就算她拼死拼活把所有人都教出来了,一条街上全是秀才?只怕要有人怀疑是不是科举舞弊了。
她虽没有当场应下,可听了这么多人的回答,心里也基本有了数。
她好声好气地把人送走,回房喝了两口水,只还没等安生下来,又是来了下一波人。
这一整个下午,不光陆奶奶被围着,姜婉宁在家也没能得空,一批又一批的邻居找来,说来说去都是想叫孩子认字的事。
偏偏这些邻居对她多有照顾,姜婉宁也做不到把人赶出去的事,只能一一接待了,又全拖去明日再谈,而她粗略估摸着,少说有三十个孩子了。
就这样一直到陆尚回来,家里的人才算少一些,但还是时不时响起敲门声,这次来的就是单门单户,又或者一两家一起了。
其实原本也没有那么多家想送孩子念书的,可谁叫这一下午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些,再加上相熟人家的撺掇,反正到各家都歇下,无名巷里的四五十户人家中,已经来了三四十户了。
那日庞大爷来质问时,陆尚尚站在姜婉宁身边,无论是帮她说话,还是默默支持,总归有个人陪着,然而这一次,陆尚只管躲闲。
就是吃完饭时家里来了人,陆尚也只往旁边多,等把人送走了,他才肯出来偷笑两声。
姜婉宁被他搞得摸不着头脑,又少不得迁怒两分,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一下:“夫君又笑!”
陆尚全不在意,趁着她转身时,反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往后阿宁怕也没闲喽!”
“喂——”姜婉宁转身,可对方已经跑开了。
她站在原地抿了抿唇,可回神后,眼尾还是漾开了一抹笑意,心口也暖烘烘的,全是对未来的希望和美好。
就好像……本以为是一望见不到底的深渊,然到了谷底却发现,那底下竟是开起了朵朵小花。
笑归笑闹归闹,到了晚上,两人还是说起正事来。
孩子多有利有弊,可既然决定收下他们了,那总该为他们负责,主观上有姜婉宁负责,剩下的便是一些外在条件了。
姜婉宁说起风娘家的仓房,陆尚却说:“若是决定用那里,不如由我们出钱,看看是租还是买,这等涉及到钱财的事,还是分得清楚些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人太多了,以后谁家不来了谁家添人,又是一笔烂账。”
陆尚说:“还有学费束脩这些,庞大爷家是按三百文算的,但当初你也说了,这是看在他家庞亮是第一个学生反份上,其余人呢?”
提起这,姜婉宁有些犹豫:“我倒没想着靠学堂挣钱,若是要我负责学生们的纸笔,那一个月三百文反有些不够,可要是再多了……都是寻常百姓,既没想着把念书当叫出路,花销太多,反成了负担。”
便是到了这时候,她仍觉得:“其实,能认些字、学学算数也挺好的,人这一辈子,谁知道哪天就能用上了呢?”
换做另一个人,或许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可陆尚却知道,普及教育有多重要。
他沉默良久,缓缓道:“那不如就把学费改成按日收费,每人每天三五文,只当你的授课费,其余纸笔就叫他们家里准备。”
“而且这些孩子都住在巷子里,晌午回家吃饭休息就可,这样又少了一顿饭钱。”
姜婉宁问:“可纸笔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我知道,但你忘了沙盘吗?”陆尚轻笑两声,“他们家大人不是说了,没想着走科举的路子,那只要会写会认就好了,偶尔用纸练练,其余时间就在沙盘上写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