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像吧。”千岛鹤抿唇笑道,目光突然落到正站在一旁的伊达航的身上,神色有些复杂。
也不知道她现在这副样子,班长究竟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感受到救命恩人突然变得有些感慨的目光,伊达航起初一愣,还以为这又是哪个不怀好意的犯罪分子做的局。但当他仔细看向千岛鹤时,那股震惊之情却又更加在他心中枝蔓丛生。
——千岛鹤?
伊达航又想起自己在警校时期时关系不错的那个黑发金眸的小姑娘。明明小了他们所有人三岁,她每门科目的成绩还是都无比优异,她更是对所有警察需要掌握的技能全都信手捏来,仿佛已经实操过无数遍一般熟练。
简直是一名优秀到令人望其项背的警校生。
可是后来她失踪了,包括降谷和诸伏也都一起没了音讯。伊达航身为警校优秀毕业生,对他们毕业以后的去向其实早有猜测。尽管对他们的安危有所担忧,但他还总是下意识地将“好友已死”的这个选项剔除出了自己的脑海。
其实就在松田死亡之前的那一天,他还是见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那两个人偶尔也会出现在他们眼前,只是唯独千岛鹤从不露面于人前。
伊达航看出了那两个人当时心情并不好,想到诸伏景光和千岛鹤可能的关系,最终也没有再去刺激他,而是转换方向去试探了一下降谷零。
“她已经殉职了。”
挚友降谷零当初说出的话语仍在耳边萦绕,伊达航却只觉得不可置信。
……殉职了?
怎么可能。
那句话像是魔音一般困住了伊达航当时所有的心神,而当第二天他缓过神来时,又接到了一个新的噩耗——
松田阵平,为了公众的安全,殉职了。
一切都是恍惚的,电视上、报纸上、收音机里,所有媒体都在铺天盖地宣传着他挚友的死讯,描绘得惊险曲折、荡气回肠、绘声绘色、身临其境。
可他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与这个世界突然有了一层怎样的隔膜。
就好像,被命运开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玩笑。
所以如今……见到一个和千岛鹤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他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不,不仅是一模一样。
伊达航看向那正站在自己面前的白发灰眸的女子,一向讲究用证据办案的刑警今天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
——她就是她。
这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她是千岛鹤。她一定是。
就算发色和瞳色都已经改变,他也知道她一定就是。
她还活着。当年她的肯定是其实没死却选择了假死,甚至把降谷都骗过了。这其中的原因又是些什么呢?因为有什么绝对不能暴露身份的秘密任务?
伊达航眼神深沉,暗地里进行着头脑风暴,表面上却极好地完成着表情管理。他低下头来,故作波澜不惊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就要拨出急救电话。
他按下了拨号键。
对面有人接了,他看了一眼此处的路牌,迅速且熟练地报出了这里的位置。
他放下了手机。
“这位警官……是想要打救护车给那名司机吗?”千岛鹤却突然说话了,“他可是差点就成为害死你的凶手了,就算是这样,您也会心无芥蒂地去试图救下他么。”
她扭头看向稍远处那车身已经被严重损毁的汽车。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结出了一层层很薄的血痂,除此之外,额头正顶着玻璃的司机嘴角挂着些鲜血,眼睛紧闭,估计是已经昏迷了。
就算是这样……就算他真的差点害死你……你也依旧会这么做么。
“也许确实做不到心无芥蒂吧。”伊达航却笑了,黑色的眼睛看向千岛鹤,目光当中有着坚定、也有些别的什么,“但那是一条生命。”
“警察,永远不可能漠视生命。”
他看向千岛鹤。千岛鹤也看着他。他们都没再说话,过了良久,千岛鹤才终于笑着打破了这片沉默。
“……是这样啊。”
伊达航点头,也扭头看向远处那辆汽车。车的前半部分已经完全被撞得凹陷下去了,司机在里面一动不动,看起来伤得也挺重。
远处逐渐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伊达航这才终于稍微放心了一些。
“说起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伊达航把手机放了回去,伸出手来,“我叫伊达航,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部补。”
伸手拍了一下身旁那名后辈警察的肩膀,他爽朗地笑道:“这位是高木涉,也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巡查长。”
被称为“高木涉”的新人警察突然被前辈这样点名,有些慌乱地连连鞠躬,反倒再次惹笑了千岛鹤。